第27节(2 / 2)

属下深深将头颅埋下去,不敢应答这话,只把自己当成一块没长耳朵的木头。

“罢了。”青年张开手掌,那块皱巴巴的帕子就从他指缝中滑下,被他轻飘飘地拿脚尖踢到一边,“他捉走那黑衣小子应该是想要打探我的意思。不用再派人出去了,灭口的工作,谢春残自会帮我们做的利落。”

毕竟……在那心思莫测的杀神手底下,他还没见过哪个活人能喘着气和对方共处三天以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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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岛小世界,玳瑁岛上

“洛氏一族如今是真要抖起来了。”几个闲汉扎着堆儿拨着盘子里的虾米嗑牙,“据说他们马上就要举族迁至上界,此事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这些日子洛氏族地里往来的车马,你不也见到了吗。”一个闲汉呸出了嘴里嚼扁的螃蟹脚,“咱们从前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谁能想到洛家一个客卿竟是那样能耐的大能?据说大世界往上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尊上’呢。你知道洛家是要迁到哪儿去?就连云豹界那般气派大小,他们如今都看不上哩。”

“要我说这洛氏也真是……”其中一人虾米也不吃了,只摇头晃脑地感叹道,“最近那首童谣你们听过没有?我家小子啥也不懂,只蹦着天儿的唱……‘一人死球,全家升天。老子得意,儿子玩完。’,洛家死了一个儿子,马上就牛哄哄一个老子。我听说啊,那秘境是怎么塌的还不一定……”

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只压到肩上的冰冷手掌打断。下一刻,这闲汉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那童谣和传言是从哪里传来的?有劳你和我来上一趟,好把这事分说个明白。”

闲汉心中一凉,已知不妙,强压着恐惧转过头来,身后那人果然穿着一件绣蟒的紫袍,制式与这几天出入洛家的客人一般无二。

那人冲着闲汉微微一笑,一条细而分叉的舌头闪电般吞吐一下,笑容阴冷如蛇。

“见笑了,这等诽谤少主的言语我们要是听若不闻,主人非把我们烧成一锅羹不可。”那人手上一个用力,闲汉便如失魂一般跟在了他的身侧。他貌若关心般对剩下的已经噤若寒蝉的众人提醒道:“诸位可千万小心口舌啊。”

穿着绣蟒衣裳的男人带着那闲汉一路进了洛氏族地,门房仆人见了无不对他低头行礼。他一路穿过小花园和前堂,按着那闲汉的肩把他向个穿着蛇纹衣服的属下手里一推,笑道:“老规矩,关地窖里饿个两三天,给他清清那弯弯绕的肠子。”

见属下把人接过,这紫衣人才推开面前的房门,一进门就摇起头来:“七哥,天下间不要命的人可真杀不完。我不过出门透口气,也能捉到个说嘴的人物。”

“回来了?”房里的男人也是一件绣蟒的青袍,尖尖牙,竖长瞳,一条分叉的细舌头。他放下手中茶盏,“下面已经问出来了,编童谣的和造谣的源头都在杜家。”

“哎呦这可真逗。”紫袍客嘶嘶笑出声来,“咱们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上赶着往咱们牙底下撞。主人早命咱们捉了杜家那族长问上一遍,若是和少主有关,那就死活不论。我看他是生怕咱们忘了他吧?”

“啰嗦。”青袍客眉头一皱,“主人交代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能拿来玩笑了?今晚之前我要见到杜家的全部可疑人物,我亲自操刀,亲自审。”

…………

五日之前,七彩祥云并起,五瑞金雷浮动,昭示着三千世界中又有一人踏入大乘境界。

这位新入大乘境的尊上御万蛇而至,当夜就凭一己之力将三个一等大世界界膜破去,合为一界,改界号为灵蛇,自尊为此界界主。

至于这三个大世界中原本的界主都俱是分神巅峰,无一人能及这位尊上一指之力,他们不是识相让贤,就是黯然惨败。

灵蛇主的名字叫枕霜流。

灵蛇主继位的第二天,就有百支亲信小队从灵蛇界出发,意图去大大小小的各方世界探上一探。他们都怀着一个共同的任务——暗中寻找一个名为洛九江的十四岁少年。

出于顾忌某些故人和旧事的考虑,整个任务都是秘密进行,没叫外界得知一点端倪。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一条条让人心凉的消息接连传至枕霜流的案头。

当最后一支小队的消息传来时,紫云看着大哥白练捧着那枚玉简,在大堂前驻足良久,仍在踟躇犹疑是否该将其呈至主人面前。

“大哥……不然让我递上去吧?”

白练长叹口气,终于迈开了步子:“其实主人也未必不知道这个结果……”

他们九蛇是枕霜流心血所牵,对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这样近的距离外停留这样久?主人不开口催促,分明也是不愿听到消息。

紫云一愣,还是跟上了白练的脚步。枕霜流正高踞在宝座之上,他垂眼打量着白练奉上的传讯玉简,又一指轻轻将其推开。

“拿下去吧,不需要了。这消息不准,我知道九江一定还好好活着。”

然而紫云分明见到,白练在下一次入殿之时,手中捧着的纸钱香烛足是从前的两倍。

第41章 谢春残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洛九江觉得自己日后醉酒时分可用这阙词醒酒, 保证听见一句话后就做好全部战斗准备, 六个字吐出就能拔刀出鞘, 一首词念完便可刀起箭飞。就是醉醺醺地被扔到一片刀林剑雨里呢,他也能凭被这阙词激起的反应杀开一条血路。

说实话, 在当空劈开一支去了箭头的长箭之时,洛九江一瞬间微妙地理解了那位听到“谢春残”三字就下意识拔剑的小刃姑娘。

先前第一次追杀之时,洛九江尽意试探, 知道谢春残身法灵巧, 长于速度, 耐性可嘉。故而第二次并不费心逃跑,反而留心挑了一处树木稀疏之地静静等候。

从听到背后足点枝杈之声开始, 洛九江就已刀势倒卷, 极尽霸道地漫扬起如瀑飞雪, 借着顺势西风朝谢春残迎头直上。

谢春残低笑一声, 脚下一蹬便飘开三丈有余,只见半空中谢春残一个利落的翻滚, 原本负于背后的长弓不知何时以被他一把拉开。

仍是如电抹般的连珠三箭!

这三支无头箭箭势钢劲迅猛, 逆溯雪流而去, 在洛九江的刀风中被拨得箭杆偏斜, 却仍以不能小觑的力道擦破了洛九江的衣角。

“想法不错。”谢春残搭箭上弓赞许一声, “只是向我这样全能的弓手,是没什么薄弱之处的。”

“此地风大且冷,谢兄当心闪着舌头。”洛九江长笑一声, 也拔身而起,一路左劈右砍斩断一根根箭矢,“谢兄要说这话,不如先从树上下来。省得吃喝拉撒都抱着枝子,好俊秀的儿郎竟活得像个树懒。”

谢春残居高临下睨他一眼,当即连珠箭发,箭落如雨。眼看洛九江把刀抡出一股狂蛮劲儿,生生顶着箭支冲进自己五丈之内,更是跳上了一棵小树,谢春残的指尖在一根并未折去箭头的长箭上停留一瞬,到底还是将手指移开。

下一刻,谢春残箭出成簇,箭势不但更快更猛,箭矢还密集地向洛九江要害之地射去。

两人此时相隔不足四丈,洛九江却硬是被他既狠又快,源源不断的箭支逼得僵在此处,不能寸进。

如此周旋了一炷香有余,洛九江不想拿体力验证谢春残的箭矢数目是不是真的无穷无尽。他心知比耐力修为自己都远差此人一截,如果不能打破眼下的局面,那就只能再次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