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刮过,若是再配上几声乌鸦叫的话,就更契合我脸上的黑线了,刚刚看到宁三摸自己我眼珠子差点飞出去,听到宁三的自语我又觉得宁三原来也很可爱,收回视线,转身慢慢的往寝殿回去。
宁三送我的印鉴上刻着的字是莫失莫忘,我想着似乎以前打哪听到过,于是我回礼的印鉴上刻着的便是不离不弃四个字,这也是为什么我犹豫了那么久,直到今天才有胆子送给他的原因。
蒋素很有可能会武功这个想法在我脑中是左右盘旋不去,连带着就连这个蒋尧我也好奇起来,可现在更重要的是长乐宫是不是有三哥安插的眼线,长乐宫太大,内侍宫女太多,自然不好查,可是,三哥能安插眼线,那别人自然也能。
遇上守在寝殿门口的永夜,想起我之前抓住他手不放,他会不会也同宁三想的一样,觉得我在占他便宜,或者是非礼了他呢?想到这里我觉得应该跟他道一下歉,于是我在他身前站定,永夜习惯性的微微垂首,还是和木头一般的表情,我笑着道:“刚刚的事我不是在非礼或者占你便宜,只是想看一下你手上因为练剑磨出来的茧子,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气呀!”
我想永夜一定生我的气了,我不提这件事还好,可我一提他立马变了表情,声音听在我耳中都有些阴阳怪气。永夜双手抱拳,弯着身子:“回公主,永夜不敢生公主的气,夜深了,公主还是进去休息吧。”
“你真的没有生气?”
“···”永夜还在弯着身子,可是却没再接我的话,我想他是真的很生气,才会连搭理我都不愿意的,完全不知道永夜心中想法的我摸了摸鼻子,悻悻的回了寝殿。
第一百六十章 世笃姻盟拟晋秦(上)
自古立储便是有立嫡立长的规则,论嫡的话,有资格的只有心儿一人,因为我娘亲的封号是端孝仁皇后,心儿无疑是众皇子中血统最为高贵的。但是,我不会要他去做什么惹人眼球的太子的,历史上皇太子顺利册立、顺利继承皇位的并不多见。
和宁相商议好,此事由宁相和其他重要大臣联名上奏,我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父皇多年不理朝政,朝中大臣多已拉帮结派,以至于形成了眼下相互对立相互制约的局面,一面是以皇后为首,一面便是以宁相,不过,现在貌似换成了我。
此刻,我正端坐在御书房中听政,天气有些微寒,书房中却是暖意融融,顺喜亲自将我面前的茶盏注满,我懒懒的端起茶盏,吹着茶盏上冒出的热气以及几片茶叶,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些大致划为两派的朝臣们争论着。
“宁大人,下官实在不敢苟同宁大人的看法,立储要立嫡,皇上并不是没有嫡子,既有嫡子,那三殿下便是没有资格做着个太子的。”说话的人身材很胖,也算高大,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闪呀闪的,正是当朝太师毛遂,不要误会,不是毛遂自荐的那个毛遂。
宁相闲适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缓缓说道:“毛大人说的没错,自古储君的册立便是尊随的立嫡立长这样的规则,但是,十殿下现今年纪还尚幼,怕是无法担此重责的,既然嫡子年纪幼小,立长便也不为不妥的。”
“十殿下是端孝仁皇后之子,七殿下却是当今皇后之子,宁大人怎么可以只算十殿下一人为皇上的嫡子呢?”这次说话的换成了宇文烈,看上去比之上次我所见到的他,显得更为憔悴了,气色很是不好的样子。
“宇文将军似乎记错了,全天下都知道七殿下的生母是袭美人,因袭美人出家修行,七殿下才会过继给皇后娘娘的,这论起血统来,七殿下怕才是最没有资格做太子人选的人吧?”尚书左仆射葛绍宇非常不客气的将宇文烈的话给堵了回去,显示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特质,年轻的面孔上是叫人无法忽略的张扬。
两派人的争吵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却会有效果,这些年朝中大臣虽主要分为两派,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没有分歧就没有矛盾。大臣之间没有矛盾的话,最为矛盾怕就是帝王了。
听着两方的辩论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我清了清嗓子:“各位大人可否听本宫说两句?”
“公主请讲。”虽然有不愿意听我说的,却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说道。
我起身,身后曳地三尺的长裙并没有使我行动有何不方便,反而更为我增添了不少气势。我缓缓的自所有朝臣面前经过,声音清冷却也显得睿智:“本宫明白,各位大人心中都有一个最适合的太子人选,无论是毛大人所说的立嫡,还是宁大人说的立长,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本宫认为最重要的还是‘立子以贤’。世必有圣智之君,而后有贤明之臣,储君以后便是要继位大统,君不圣明的话,臣如何贤能?”
我转身看了一圈所有的人,见没人出言反击便继续说道:“各位大臣想来都是为我大祈着想,其实,立储一事不过是提上了日程而已,至于谁才是真正贤明的太子之选还有待考量。”
这些人一定以为我会支持立心儿这个嫡子为储,所以,我这一番还算忠恳的话算是蛮得人心的,看着所有人鱼贯的走出御书房我浅浅的笑了一笑,而这抹笑却落入了半路转过身来回望的宇文烈,宇文烈是久经沙场之人,周身戾气太重,莫说寻常人,怕是年轻一点的将领看到他那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神时也会打怵。我的笑本来很浅,却在迎上宇文烈的眼神时,更加放肆的绽开个更大更明艳的笑。
这个秋天,除了立储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现在宁三正在跟我说的这件事。
“和亲?说实话,我是亲眼见识了乌孙那宁死不降的民族气节的,很难想象,乌孙会主动要求和亲,还要来朝贺,俗话说的好,有所忍必有所图,此次一战,乌孙损失了一半多的兵力,想那依拉女王定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罢休。”我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香炉中的香屑,看都不看一眼宁三放在案几上的卷轴。
“正是因为知道她不会轻易罢休才要同意和亲,知其所图总比不知来的要好,况且,和亲对我们也没有多大损失,父亲是这么认为的。”宁三也坐上暖炕,把玩起自己那根从不离身的玉笛来。
我坏笑的看着宁三:“我和你打赌,此和亲绝非彼和亲,事情绝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直接无视我的存在,宁三吹起了自己的玉笛。
我就是有股这样的直觉,大祈是男权国家,而乌孙是女权部落,和亲的话?谁能保证来和亲的一定是个公主?而且,这依拉女王应该知道我大祈皇室女子只得我和妙晴两人,且都已经有了婚约,乌孙女子为尊,我想来和亲的九成九会是男子,这也是她给出的一个难题吧。
待到宁三吹完一曲,我从暖炕一边蹲着挪动到宁三的身边戏谑的说道:“你也知道,乌孙是女尊部落,以女子为尊的话,以那依拉女王的性子,送来和亲的多半便是男子,不信的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你已经有婚约了,大祈可不是女权国家,没有一妻多夫的传统。”宁三的声音不没那么冷,却也是不凉不热的。
我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万一那来和亲的乌孙王子,看中了不才的本公主,本公主为着两国的友好邦交,只能舍身取义了。对了,马上就过年了,这乌孙怎么挑这么个时候来曲城朝拜?大可等到明年开春再来的,不是吗?”
话说到一半,就生生被宁三的冷眼看的我转了话题,宁三将玉笛挂在身上,站起身才说道:“乌孙毕竟是蛮夷部落,礼法上自是有些不足,或许,冬天他们会比较清闲吧。”
“你去哪?”看着宁三要走,我反射性的问道。
宁三没什么表情的转身看了我一眼,转回身去才说道:“回朝房,我是以来给你送奏折的名义过来长乐宫的,这会儿父亲怕是要寻我了,你以为尚书令是很清闲的官职吗?”
看着宁三出了暖阁,我才有些反应过来,刚刚那是在向我抱怨吗?或者说是在向我诉苦?不过尚书令这个官职却实是蛮累的,要掌文书及群臣的奏章,虽是二品官职权力却很大,难怪宁相会为宁三讨了这个官职呢。
十一月初,乌孙依拉女王亲自带着卓玛尔特王子前来曲城进行朝贺,如我所猜测般,乌孙送来和亲的果然是个王子,这无疑在大祈引起不小的风波,尤其是朝中众臣,本来都想着乌孙这朵草原之花能花落谁家,却不想落下来的竟然是坨牛粪,当然,在乌孙男子是要用花来形容的。
乌孙前来朝拜算是大事,即便在前朝时期曾被多次讨伐,乌孙都未曾向北朝任何一位皇帝进行过如此的示好,此次乌孙主动的和亲虽送来的是男子,还是让朝中许多老臣激动难以自拟。
依拉女王此次的仪仗只有一千五百多人,算不得声势浩大,可以说还蛮低调的。虽才战败,可乌孙这位卓玛尔特王子的嫁妆却不容人小觑,似乎是要彰显什么般,嫁妆的多样化和珍贵性一度使我怀疑乌孙这次是倾泻~了全部的国力,可我又仔细一想,这乌孙不知从南元掠去了多少的金银珠宝,这点点的东西实在算不得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世笃姻盟拟晋秦(下)
一大早我还在睡觉,就被柳烟左右上下的摇晃醒了过来,我瞄了一眼画儿手中送来最新做的朝服,才想起今天是乌孙的那位女王来北明宫朝拜的日子,意兴阑珊的任由柳烟几人将我从床上挖起来就拾掇开了。
我没什么精神的半阖着眼睛:“柳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眼下就是,再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所以黄鼠狼就来了。”
“扑哧···公主说什么呢?人家是摄于我大祈天威,前来朝贺的,哪能像公主说的那般,是那什么黄鼠狼来拜年。”柳烟便给我梳头便笑着反驳道,我懒懒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唉,就不知道这只黄鼠狼会落谁头上喽。”我拿起妆台上的一支簪子,突然就想起似乎那支刺伤严洛的凤头钗被他拿走了。
“不是说来的是位王子吗?这可就不好了,公主和妙晴公主可都有了婚约了,皇上也没有别的女儿了。”从寝殿外端着铜盆进来的琴儿也好奇的问道。
这正是我所发愁的,我还真就怕这依拉女王要为这位卓玛尔特王子在我和妙晴之间选一个,若妙晴还是妙晴的话倒也无所谓了,关键现在的妙晴公主是莫愁,让她嫁给严洛我就觉得够对不起她的的,若是在塞给她个乌孙王子,会不会太不仗义了?
正要起身去旁边心儿的寝殿接他时,春风春意便将心儿带来了,今天的心儿身着玄色镶金边的锦服,我一直害怕他头上的紫金冠会不会太沉,好在看他活动起来还算自如,便也随他去了。
满朝文武早就齐聚奉天殿前,父皇难得的也换上了朝服,还是和以前一般的英武,身边站着的自然是皇后,而作为御国公主,在太子未定的情况下我便理所当然的站在了父皇的右手边。
依拉女王还是一头火红的卷发,面上也没有再戴着面纱,深刻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很有西域风情,虽距离的还有些远,却足以看出她是个美人。从她刚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在她身后跟着的高大男子我便觉得眼熟,只见他内穿套头式高领衬衣,衣领上刺绣有彩色图案,外穿毛皮大衣,腰系皮带。下穿便于骑马的大裆皮裤,头戴羊羔皮做的尖顶四棱形帽,左右有两个耳扇,后面有一个长尾扇,帽顶有四个棱,却盖不住他满头的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