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闻言,二话不说,脱了外衣就朝池塘跳,有跳的近的,因为边缘的冰层太厚,以至于没能入水,还爬起来使劲儿跺几下好让冰面破裂,将自己沉下去。
跳的比较远、直接砸破冰层入水的,则深吸口气,就潜下去似要寻找襁褓的踪迹。
十来个侍者下饺子似的挤在池塘里,摸针一样找来找去。这情况看着倒是忙忙碌碌的,然而广陵王顶着朔风在廊下等了半晌,等到的却是一名年轻内侍终于举着个襁褓惊喜交加的冒出水面:“小王子找到了!”
跟脚就换了副悲伤脸孔,“王爷节哀,小王子他……他已经……”
最终递到广陵王面前的,是一张冻的苍青的面容,小小的脸上,还维持着挣扎与哭喊的表情,稚嫩的眉宇间,满是茫然。
广陵王有些木然的接过襁褓,似乎贵妃亲自走了出来,一惊一乍的询问着经过;又似乎是昭仪在呵斥那“不太正常”的宫人,要传廷杖来,当场将他杖毙了好给“小王子”赔罪;又似乎有人劝住了昭仪,理由是快过年了,宫里见了血不好;又似乎……安慰、许诺、似有似无的威胁、贵妃掩嘴之际志得意满的笑容、昭仪语气温柔然而眼底却一片寒凉……
一直到浑浑噩噩的回到广陵王府,守在这儿的孟氏管事忙不迭的迎上来询问:“王爷,怎么样?”
他才有些哽咽的说:“小王子没了!”
“没了?”孟氏管事有点诧异他这失魂落魄的神情,送进宫的“小王子”,不是一早打算让舒氏姐妹下毒手的么?
压根就不是广陵王的子嗣,广陵王这一副死了亲儿子的模样做什么?
他心里腹诽着,但面上还是出语安慰,“王爷不必难过,国公爷他们早有安排,等过些日子,小王子就可以回到您身边了!”
“两位娘娘是先传了太医,当众让孤与小王子滴血认亲,确认孤与小王子乃是亲生父子,然后才让人将小王子的襁褓扔进冰窟窿……”谁知道话音未落,就听广陵王微微哆嗦着说道,“孩子捞起来时,已经全没了气息!回来的路上,孤……孤打开襁褓看了下,他胸口有瘀青,分明……分明就是被人强行按在池底,硬生生溺毙的!”
管事怔了怔,倒抽一口冷气!
却不是觉得代替真正小王子的男婴死的惨,而是:“舒氏姐妹真正歹毒!这是要坐死了小王子已死的消息啊!”
显然那姐妹俩早已料到孟氏不会让真正的小王子进宫冒险,所以利用宣景帝的宠爱,逼着广陵王同意滴血认亲,做手脚当众确认了那男婴是广陵王与孟归欢亲子的身份,完了再当众弄死这孩子,如此,理所当然的宣布,广陵王与孟归欢的男嗣,已经死了!
真正的小王子即使活着,却怎么恢复身份?
“之前你不是说,府里正好生了孩子的下人居心叵测,狸猫换太子么?”广陵王心神不宁的问,“这法子……”
“之前是以为舒氏姐妹顶多直接下杀手,没有滴血认亲这一节,您咬死了被底下人蒙蔽就成了。”管事皱眉道,“哪里想到她们还有这一出?这事儿现在可麻烦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禀告!”
长安这边因为“小王子”之死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孟皇后的亲笔手书堪堪送到盛惟乔手里。
这封信是孟归羽帮忙送的,孟归羽的书信自然也在其中。
由于太希望盛惟乔别去长安了,孟归羽这次算是下了血本,不但提醒她舒氏姐妹已经知道容睡鹤与桓观澜关系、而且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还将孟氏最近的动向,他所知道的,统统都和盘托出,只差没明说“长安一切有我,我很乖,你就放心的北上好了”。
“她们姐妹这到底是从哪知道这消息的?”他这番招供,与宣于冯氏哄盛惟乔的话不约而同,倒让盛惟乔彻底放下了对姨母的怀疑,皱眉思索,“难道密贞手底下人出了岔子?”
宣于冯氏一语成谶,心中的震惊更在她之上,此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密贞的仔细程度,但凡知道这秘密的人,怎么可能给他背叛的机会?”
而且,“舒氏姐妹膝下无子,天子年岁渐高,她们自己不能生,正是迫切需要嗣子的时候。不可能空口无凭的就相信这样的话,必然是有足够说服她们的证据,她们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