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江天成皱眉, 想了几秒后他忽然脸上露出了醒悟的表情:“你要去兑现你的诺言?”

卜凶点点头:“军中的事务就暂且麻烦你了, 我会在回京之前追上你的。”

“那好吧,”江天成知道卜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秉性, 也只好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他转头对那些等待解释的属下们说道, “你们将军大人去见他儿子去了, 咱们先出发, 他之后会追上来的。”

卜凶将要有个‘儿子’的事情军中骑兵营的人都知道,而那个士兵以身挡箭的事迹也一度成为他们夸耀自己骑兵营的谈资,提到那个士兵的时候没有人不羡慕的, 能够成为将军的救命恩人,这简直是他们这辈子都向往的荣誉。

所以‘卜将军要有儿子了’这个话题渐渐从这里传开来了,原本洁身自好从未娶亲的将军突然有了儿子,这个八卦经过各种加工, 最后变成了卜凶早就有家室,儿子都有多大了。

华怀允在军营里的探子忠实地记录着这些经过不知道第几个人加工之后的流言,随后送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很快送信人骑着一匹马从这里出发,最快半个月后就会将这封信送到京城的陛下手中。

话说众人启程以后,卜凶单独带着一小队人马去往另一个地方,那个方向正是那个死去士兵李老五的家乡, 他既然答应了他临死前的要求,那么就一定会做到,况且还是他救命恩人的愿望。

卜凶快马加鞭,两日之后就达到了那个村子,跟着带路人的指引,他们找到了一户人家,从外面看过去,感觉门庭有些破败,整体看起来有些凄然。这让来这里的卜凶一行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随从前去敲门,但是敲了半响却不见有人来开门,卜凶皱眉,正想差人去村里找人询问,路边正好遇到一个庄稼汉,卜凶亲自下马询问,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噩耗。

“这户人家啊,早死绝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庄稼汉颇为唏嘘地对卜凶说道,“他男的出去打仗,一去就是几年,常常几个月没什么音讯,上次回来也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大家都传早死了,他媳妇一个人怀着孕,靠着他男人的军饷过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只是前不久他媳妇被一群混混给盯上了,你说着一个独居女人,还怀着孕,手里掌握着不少军饷,怎么能不被盯上?等我们村里发现的时候,孩子娘已经只有半口气了,家中被洗劫一空,她呀,一个人撑着半口气把孩子给生下来之后就死了。”

“死了?”卜凶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眼中的杀气吓得他腿一软,差点跪下。

农夫双腿打颤,小心翼翼道:“军爷,不关我事啊,而且她还是我们村里出钱下葬了的。”

卜凶放开了他的手:“那孩子呢?”

“孩子暂时被养在村长家,正愁怎么办呢,军爷您该不会是孩子爹军营里的吧,孩子他爹……”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眼神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想问孩子的爹是不是还活着。

卜凶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他村长家的位置,那个农夫看着卜凶的排场,不敢得罪,于是立马巴结地将卜凶等人带到了村长家。

村长同样也是十分惶恐地接待了卜凶等人,卜凶不想多费事,直接问道:“我帐下士兵的遗腹子可是养在你这里?”

“请问您是……”村长看着卜凶身带煞气,而他后面的仆从也几乎都带着刀,一时不敢肯定他到底是土匪还是什么将军。

卜凶身后的人想替他开口说话,被卜凶止住了:“我们乃是当今太尉账下骑兵营下的,你们村的李老五使我们骑兵营的兄弟,几天前他在战场上为了救太尉大人牺牲了,太尉大人答应照拂他的家人,收他子女为义子义女,但是,”卜凶说道这里,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站起身刷地拔出腰间长刀:

“你们胆敢放任流氓混混欺辱我军中之人的家属,真当我们手上的刀是用来砍白菜的?”那模样,在村长眼里活脱脱的阎王在世。

村长当时就给卜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军老爷啊,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啊,那些混混居无定所,还与这附近的山贼勾结,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时不时来抢点东西,但是好歹也没有伤人,我们是种地的平头老百姓,哪里敢得罪他们啊,所以也就忍了,这次的事情我们也报官了,但是没人能管啊!”

卜凶冷笑三声:“没人能管?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事我能不能管管,留下两个人照看好孩子,其余人都跟我去官府,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狗屁县官连几个山贼都管不了。”

其余人皆是骑兵营的,他们见到自己昔日伙伴保家卫国出征在外,家里却变成如此模样,不由地便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曾受过别人的欺辱,甚至靠别人接济过日子?

听到有人说他家都死绝了,一行人悲由心生,凉意袭来,只觉人生悲惨,但是当他们看到卜凶“凶恶”的模样,顿时像找到了人生的指向标。

对他,大人会为他们做主!

怕什么!干他娘的狗屁县官,他们的大人一定会带着他们亲自杀掉这些山上的狗贼混混,为伙伴报仇雪恨!

卜凶骑着快马一路飞奔到官府门前,看门的衙役看到卜凶一行拿刀骑马,气势汹汹,吓得立马扔了手中的剑,连滚带爬地往县衙内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大大大大事不好啦!反贼杀到这里了,大家快跑啊!”

此时卜凶等人下了马,迈步就往里面走去,而那个衙役的话也正传入他们的耳中,卜凶身后的小弟一听到他的话,当即就火了,手一伸就从腰间掏出一块金闪闪的令牌,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敢叫我们大人反贼?”

那人看到令牌,眼睛霎时瞪得老大,膝盖上仿佛长了根,死劲往地上扎下去,后面几个不明真相的人惊恐不安地看着来人,当他们一个个看清楚那令牌时,全都跪下了,人人的心中皆是震惊,那位传说中的大人,怎么可能来他们这种小地方。

“去让你们县令来见我。”卜凶随手指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是。”那个男子惊喜地站了起来,偷偷地瞄了一眼卜凶的模样就欢天喜地去通报了。

他刚才知道卜凶身份后的表情被卜凶看到了,面对这个崇拜自己的小迷弟,他当然第一时间选择并利用了,这样的人办事方便。

就在卜凶杀到县令衙门的时候,这里的县令却正在花楼里搂着一个女子睡大觉。那个年轻男子想都没有想就往花楼里去找人,县官老爷的“雅性”他们可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但是在这种小地方,山高皇帝远,他身为一方官员,想怎么做自然就没人敢管他了。

这里的不少人都知道县令和山贼有勾结,但是没有人敢站出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们讨公道,也没有谁能为他们讨公道,他们就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那个年轻男子眼中闪烁着光亮,那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这位大人绝不会无视这一切的。”

压制住自己的兴奋,他找到了县令,果不其然,因为打扰了县令大人的好觉,他被严厉地训斥了一顿,然而这次他却没有跪下,甚至眼神中还露出了些许怜悯。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

“有尊贵的客人今天到衙门了,指名要见你,县令大人。”他最后的那声“县令大人”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听出来。

县令丝毫没有注意到今天这个手下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他十分不耐烦地由人伺候着穿衣洗漱,然而当他听到卜凶的名号时,全身忽地停滞了一瞬,他僵硬地转身:“你刚才说谁?”

“当今圣上亲封的太尉,率领五十万大军南征凯旋的卜凶大人。”

县令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自己的手下不敢在这个地方骗他,而且卜凶打仗的地方虽然不在这里,但是离这里也不算远,万一人家一个兴致起了,来这里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好,发冠也只梳了一半,但是也不敢再耽搁了,他推开一众伺候他的下人,惊慌地吼道:“快!快为我准备马车,决不能让那位大人等我,来不及了,来人!来人!唉!一群废物,碍手碍脚的养你们何用!”

说着他干脆不等下人准备,衣冠都没来得及弄好,就匆匆下楼,这时马车也拉出来了,他慌张地迈出脚往马车上,然而马车抬高,垫脚凳又没准备好,旁边也没人扶着,他这匆忙一踏,不仅没有上去马车,反而还让衣裳的下摆给绊到,身子一个倾斜,脑门就磕到了马车上,痛得他哎哟哎哟直叫唤。

青年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透露着悲哀。

这种人,这种人居然当了他们几十年的父母官,实在笑不出来。

第42章

那青年跟着匆匆忙忙的县官来到卜凶面前, 还未等那县官开口说话,他便跪下大声喊冤,希望卜凶能够他做主。

那县令脸色当场就变了, 不停地命人将这个无礼之徒拉出去, 来抓他的人还没有动手,卜凶就阻止了, 他抬了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名叫李赐。”那名叫李赐的青年倒也没有拖延,当即就将县令这些年来玩忽职守, 欺压百姓, 勾结山贼等罪名一个不落地说了出来, 话讫,他将额头重重地往地上磕去:“还望太尉大人能够为这一方百姓做主,李赐以性命担保, 我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觉无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