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汤逸对于祝家的儿子表现出颇为不屑地摸样,他嗤笑道:“什么十来岁,人家整整比陛下长了一岁,如今已经二十有一了 ,几个儿子都快会跑了。”

“什么?”这回轮到卜凶和华怀允吃惊了。

华怀允说道:“我从小只知道祝家有位公子,不过却从来没有听祝常奉说过,听说祝常奉对他的管教十分严格,毕竟是祝常奉的亲儿子,想来应该也不错。”

“陛下,这可就不一定了。”汤逸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此话怎讲?”华怀允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恐怕了解什么内情。

汤逸道:“我只不过是听了些闲话而已,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陛下明日上朝就可以见到了。”

第29章

祝和玉是祝德泽的老来子, 所以祝德泽和祝老夫人两人格外疼爱这个儿子,一直以来在物质上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祝老夫人将这个孩子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让他受过什么罪, 吃穿用度都是家里最好的, 伺候他的人也绝不容许有一点闪失,所以这也养成了他目中无人的性格, 有时候就连自己这个总是忙碌的父亲也不放在眼里。

他和他父亲祝德泽吵架的原因还要从几天前李泽的事情说起。

话说那日李泽邀请众大臣一齐捐出财产,可偏偏没有请祝德泽, 于是身为九卿之首的祝常奉不开心了, 他回去便准备将自家九成的财产都捐出来, 然而这个想法才刚说出口就遭到他儿子祝和玉的强烈反对,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事情不了了之, 之后的几天他们俩的各种争吵就一直没有停下来,二人一遇见便大有水火不容之势。

后来祝德泽会病倒,也是因为在和祝和玉争吵的时候被他儿子忤逆的话给气倒了。

祝和玉怒斥道:“你个老不死的,我告诉你, 你马上就要死了,等你死后,家中的钱财都是我的, 你这老糊涂,临死都想把这些东西都送出去?我告诉你,没门!你们谁敢动我家中财产,等我继位后就第一个处理谁!”

祝德泽气得浑身发抖, 转身就命令下人去把家中钱财都搬到皇宫里去,然而那些下人都看着祝和玉的脸色,没有人敢冒着得罪下一任家主的风险去行动,祝德泽就这么被气倒下了,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事后祝老夫人为了不让这件丑事传出去,便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下人都收买了,之后严厉要求谁也不能将此事说出去,以免影响祝和玉的名声,她又打算带着祝和玉回家乡为祝德泽守孝三年,等这件事淡下来后再回来。

然而祝和玉根本就不知足,他不仅不为自己父亲死去而感到伤心,还时常通宵取乐。在听说了要回乡守孝三年后,立马跑去见祝老夫人,让她去请求陛下让他留在京城,祝老夫人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他。

祝老夫人这样纵容,不仅没有让祝和玉有一分悔改之心,还让他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正所谓慈母多败儿,说的恐怕就是这样的吧。

祝老夫人出宫的当日,祝和玉就举行了继承父亲官位的仪式,华怀允命人送去了圣旨,追封了死去的祝德泽,又让祝和玉成为名正言顺的常奉,卜凶让手下送去了一份礼物,朝中大臣基本都去了,虽然因为丧事,这场继任仪式并没有太大的声势,但是那些去祝家的人都是当朝响当当的大人物,这也算是低调中的高调了。

第二日早朝,大臣中又有人说起了汤逸的事情。

“陛下,”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手中执着笏板跪拜道,“汤逸虽是太-祖身边的忠臣氏族之后,但他现在毕竟还未正式入朝为官,陛下就将奏章大部分都交给了他批阅,他身为一个平民,手中却掌管着丞相的大权,实在是骇人听闻,还望陛下三思。”

华怀允坐在高位上看着那个大臣:“这件事前几日不是说过了么,这一月由朕与太尉共同考察汤逸的能力,朕并不是让他批改奏章,而是借这批奏章来看他是否有担任丞相的能力,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便和太尉去说。”

华怀允原本是想将锅甩到卜凶这里,这样那些大臣们就不敢再来说三道四了。然而祝和玉听到陛下这样说之后却产生了误会,他以为华怀允这是在看卜凶的脸色,卜凶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顿时就变成了一个想要独揽大权的权臣的样子。

祝和玉想要让人高看他一眼,更想要讨好当今天子,于是他站了出来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华怀允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新上任的常奉,抬了抬手温和道:“祝爱卿请说。”

他跪拜后站起来用手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臣以为陛下已经掌权,任免丞相应当是陛下一个人的事情,如今却要过问太尉,太尉大人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卜凶轻轻哼了一声,其他大臣见状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缩到衣裳里去,几个原先和祝德泽关系好的大臣尝试着给祝和玉使眼色,然而祝和玉就是没有看到。

华怀允食指敲了敲龙椅,不急不缓道:“爱卿,此事乃是朕决定的,太尉只是向朕推荐了汤逸这个人选而已,若是朕说不同意,太尉肯定也不会同意的。爱卿才刚刚继任常奉之位,恐怕有许多事情不懂,下朝之后你可以多去问问其他大臣。”

见他还想要说什么,华怀允立马就提出了下一个要商议的问题,成功将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然而刚才卜凶那一哼却成功让祝和玉更加误会了,他看着朝中战战兢兢的大臣,眼珠子一转,心想难道这个卜凶的权势当真这么大不成?怎么好像陛下也要看他的脸色?当年鲍鸿轩掌管朝政的时候朝廷大臣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噤若寒蝉的模样吧。

他感觉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于是之后便不再说话,一直观察着卜凶。他发现一个现象,在朝堂上一般卜凶不说话,但是他只要一说话,那么他说出口的事情便一定能够成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难道不应该才是现在整个大夏最有权势的人吗,怎么朝廷的一切好像都跟他之前想的不一样?

他有些懊悔,以前在家中时,大部分时候只懂得吃喝玩乐,很少关注朝廷中的事情,之前顶多就知道鲍鸿轩权势很大,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十分忌惮他,然而鲍鸿轩后来还是被陛下给除掉了。他听到的消息一直是这个,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个太尉的权利似乎比陛下还要大?难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

怀着这个疑问,下朝之后,他便立马飞奔回家,准备找自己的母亲问问。

祝老夫人正坐在大厅守着祝德泽的棺材,旁边两个侍女弓着背跪在棺材前烧纸钱,要等到过了头七下葬之后才会停止。

祝和玉一进来便深深皱着眉头,很嫌弃地捏着鼻子,虽然这里经过处理之后并没有什么气味,不过他就是觉得这里让他很不舒服:“娘,我问你些事情,你跟我到外面去一下吧。”

老夫人的脸朝着祝和玉的方向,眼神却一点焦距也没有。她手中握着的拐杖在地上敲击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小的威严:“跪下。”

祝和玉面露出了抗拒的神情,犹豫了一番,想到毕竟是自己亲娘,他终于还是跪下了。

“不是对着我,是对你爹。”祝老夫人用拐杖指着朱德泽的灵位。

祝和玉扭动了半天,终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自己爹的灵位跪下,旁边的下人各个低着头各干各的事情,不敢说话。

祝老夫人叹息一声,对着祝德泽的灵位:“夫君,你当年或许做错了,你若是多用心教教这个孩子,哪怕只是用对陛下十分之一的精力来对和玉,也不会让他变成如今这模样了,你说陛下肩负着天下,可他毕竟是你的孩子……”

“行了行了,”见祝老夫人大有要滔滔不绝说上半天的趋势,祝和玉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摆摆手,“整天就只知道说这些没用的,况且我不是早跟你们说了吗,没你们管,我的日子好过得很,只要你别整天在我面前啰啰嗦嗦的,我一切只会更好,算我求你了。”

老夫人不说话了,微微驼下去的背却显露出了她的失望,她甚至有些后悔昨日进宫去求陛下让自己儿子留下来的决定。

祝和玉也许是看出了自己母亲的情绪,家中的大部分权力还掌握在祝老夫人手里,他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因小失大。他赶紧讨好一笑,到自己母亲面前跪下,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撒娇道:“母亲,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应当活好当下才是,您告诉我,那太尉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陛下都要看他的脸色?”

祝老夫人最受不住的,便是自己儿子的哀求和撒娇,她原先一直对自己说,自己的儿子还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很多事情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直到等到他将自己亲爹给气死,才将她给打醒:祝和玉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他已经是一个会说话的孩子的爹了,然而他的口中却依然能够问出这么无知的问题来。

她抓着祝和玉的手,叹息道:“我儿,朝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我和你爹想着不让你去面对鲍贼那厮,便什么也没有教你,一心只想让你过得幸福快乐,你爹本打算过几年再教你政事,让你在进入朝廷之前好有个准备,可人算不如天算,这恐怕就是你的命了,你气死了你爹,自然也就失去了你爹这个最大的依仗。”

祝和玉颇为不屑道:“娘你别乱说,我爹明明就是病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朝廷之事有何难的,我看不也就是去宫里站一站,然后说些话就可以走了,之后的每一天也都是这样,想想还觉得挺无趣的。对了娘,您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太尉到底是什么人。”

他这般轻松地评论上朝的话,让祝老夫人无言以对,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