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命。”
夜璃歌又向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拉开殿门离去。
大约是太久没出屋子,清亮的阳光让她竟然有些眼晕。不过夜璃歌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大步流星地朝宫外而去。
她从御马监里牵出马匹,翻身跳上马背,像飓风一般冲了出去,沿途站立的侍卫,只看见一抹浮光掠影。
连绵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林,拨开一丛丛杂草,夜璃歌向峡谷深处行去,敏锐的目光扫过丛丛野草,寻找着目标,很快,她采到第一、二、三种草药,但第四种草药,却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峡谷里吹起呜呜的风,她的纱衣像云雾一般洒扬开来,而女子的眼眸,则更冷更沉,显出某种坚决。
……
躺在床榻上的傅沧泓忽然艰难地动了动手臂。
一直静默守在门的龙七,赶紧一个轻纵,至床榻前。
傅沧泓额上青筋暴起,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像是要努力地抓住什么。
龙七想了想,从桌案上拿起只玉麒麟,轻轻放在他的掌中,傅沧泓立即紧紧地握住。
但他的情绪并不十分稳定,没一会儿胸脯开始剧烈起伏,唇边缓缓浸出丝黑血。
传说,在这个世上,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可以互相心灵相通的。
纵然在睡梦里,他依然是想着那个女人吧。
没错。
他深爱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缘,独对着下方茫茫的黑暗。
浓郁的夜色模糊了她的视线,唯一可以凭借的,是自己敏感的嗅觉。
她需要的那味药草,就在下方,现在,她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冒险跃下去,可以采到,但非常危险;第二是呆在原地,静等明天清晨朝阳升起。
短暂的思索后,夜璃歌退离悬崖,飞身上了一棵极高的树,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
龙七半跪在床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帝王慢慢地安静下来,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殿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异响,龙七浑身一震,蓦地直起腰,本来想出去察看,但是直觉告诉他,不可以。
于是,他只能静静地站着,站着,直到殿门外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火红的霞光在天边燃起,映出夜璃歌那张美丽的面容,她动作轻盈地从树上跃下,第一时间飞奔到悬崖边,仔细查看了片刻地形,纵身而下,几个起落间,已然把那株清新的,碧绿清透的,叶面儿上还转动着晶莹露珠的草药给取了手。
看着它,她不禁微微地笑了,那笑容,纵然是怒绽的花朵见了,也会黯然凋零。
齐了。
把所有草药都放进篓子里,夜璃歌轻盈盈跃起,以最快的速度飞下山,骑着马儿朝皇宫奔去。
看着“从天而降”的夜璃歌,蒋德蓦地张大嘴。
“按我的方子,马上熬制汤剂。”
“是,是。”蒋德忙不迭地答应着,捧着那些药草起身飞步冲出门外。
夜璃歌这才折回寝殿,她相信,蒋德会把这事处理得很好,很好。
寝殿中空无一人,傅沧泓仍旧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夜璃歌过去试了试他的脉,这才放下心来,又起身找来一个香炉,引燃一炉子香。
淡淡的烟雾在空中缭绕开来,使人的心神为之一震。
“娘娘。”蒋德的话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蒋德端着汤罐走进,然后将汤罐搁在桌上,再慢慢地退了出去。
夜璃歌揭开罐盖,让热气慢慢散去,再捧着药罐缓步走到床榻边,用银勺舀了汤汁,慢慢喂进傅沧泓唇中。
直到傅沧泓服下半罐汤药,她这才重新站起,把汤罐搁回桌上,起身走到软榻边躺下。
奔波劳碌一夜,她确实有些累了。
五天.
终于过去了。
当姣杏儿看见那一对互相搀扶着走出大殿的夫妻时,不由得惊怔地瞪大双眼——是她看花眼了吗?
他们的表情那样祥和宁定,是幸福,是淡然,是充实。
他们面对对坐在石桌边,一个字都不说,似乎,也用不着多说一个字。
姣杏儿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呢?
倒是曹仁,看见傅沧泓的那一刻,不禁热泪盈眶,猛地扑跪在地,膝行向前,口中不住地叫道:“皇上,皇上,真地是您,真地是您啊……”
“起来吧。”难得见他如此真情流露,傅沧泓也不免感慨,“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皇上您安泰,那就是奴才的福气,是天下人的福气!”
傅沧泓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沧泓,你身子刚好,元气未复,还是去寝殿里歇着吧。”夜璃歌站起身,轻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