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深吸口气,硬生生掩下不悦,宽容答:“家常过日子的小事,不值得认真。玉姝,你脾气急躁,该改一改才对。”
“是。多谢老夫人谅解。”姜玉姝发作一通,心气平顺。
话不投机,仅闲聊片刻,她便告辞了。
目送外人离开,王巧珍立刻挨近婆婆,小声说:“瞧,您瞧瞧,我没说错吧?玉姝气性大,动辄赌气,爱使性子,成亲当天就闹自杀。如今当了官儿,越发了不得了,刚才,她居然大发脾气,胆敢顶撞婆婆,够狂妄的!”
王氏面子挂不住,头疼揉捏眉心,“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弘磊被迷了心窍,不顾长辈劝阻,天天闹,执意娶她。唉,看在烨儿的份上,只能包容她。”
“啧。”王巧珍年轻守寡,见弟媳妇夫妻恩爱,内心难免不是滋味,嘀咕说:“其实也是怪弘磊。做丈夫的一味纵容,从不管束,任由妻子闹。他前阵子探亲,哎哟,活像个小厮,端茶递水的,只差给玉姝捶腿了。”
王氏余光一瞥,神色不改,叹道:“唉,吵得我头疼!罢了,只要她别给郭家丢脸,我懒得管,以免讨人嫌。”
“哼,她想辞官过悠闲日子,辞就辞呗,安分待在家里,省得抛头露面,招人非议。”王巧珍撇撇嘴。
王氏摇头叹气,“那怎么行?首先,圣旨非儿戏,岂容她想辞就辞?其次,一大家子人,假如全靠弘磊养活,他该累坏了。玉姝当官也好,家里多一份俸禄,宽裕些。”
王巧珍张了张嘴,无可反驳,选择保全自己的悠闲日子,憋屈颔首。
随后几天,姜玉姝出门之前,总是辞别婆婆才赶去县衙办公,婆媳仨均若无其事,绝口不提不愉快之事。
三月中旬,边塞处处春意盎然。
裴文沣终于忙完西苍的所有案子,即将赶往庸州上任。西平仓官员亦商定了章程,分头行事:梁左朴负责督建粮仓,姜玉姝与魏旭负责督促屯田。
启程前夕,行李早已打点妥当。
夜晚,姜玉姝抱着孩子,万分不舍,轻声说:“明早我带两个人走,等路过月湖时,改为带翠梅和邹贵。”
“有道理!”潘嬷嬷赞同点头,“府里的老嬷嬷和丫鬟,没跟着外出伺候过,不顶用。”
奶妈邱氏关切问:“夫人明天启程,什么时候回来?”
姜玉姝一声长叹,“说不准,但至少也得个把月。我不在家时,烨儿就交给二位了,千万要用心照顾孩子。”
“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邱氏郑重答。
潘嬷嬷摸了摸襁褓,“放心吧,老婆子发誓会照顾好小公子。”
婴儿熟睡,皮肤不再泛红,变得白白嫩嫩,高鼻梁,睫毛纤长,散发淡淡奶香,惹人怜爱。
姜玉姝目不转睛,凝视孩子,情不自禁泛起一阵阵心疼,喃喃说:“可怜见儿的,你爹在军营,明天娘又要出远门,你在家要乖乖听话,等娘回来,给你——“她停顿,蓦地莫名眼眶一热,鼻尖泛酸,心里难受极了,无奈叹息:
“我真想带着孩子一起去庸州。”
“不行啊,这才刚满月,禁不起颠簸。”邱氏吓一跳。
潘嬷嬷理解她舍不得,“忍一忍吧,等小公子长大些,再带他出门。”
姜玉姝缓了缓,振作精神,叮嘱道:“天气渐渐暖和了,特别晴朗的时候,抱他去院子里转转,戴上帽子,略晒晒太阳。”
“哎,明白了。”
姜玉姝又道:“万一孩子生病,切勿乱用偏方,该立刻请大夫诊治。”
“是。”
姜玉姝继续嘱咐:“小婴儿喝奶足够了,不能随便喂汤或补药,免得像宝珠,越补身体越虚弱。”
“好,记住了。”
初为人母,姜玉姝十二分不放心,绞尽脑汁,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把孩子抱去庸州。
翌日。清晨
姜玉姝辞别婆婆和大嫂,在小叔子和侄子、表外甥女的簇拥下,迈出家门,登上马车。
“婶婶,早点回来,煜儿就快学会放风筝了,到时咱们一起玩!”郭煜依依不舍。
龚宝珠喜欢温和亲切的二舅母,小声说:“早点回来。”
郭弘哲关切道:“庸州路远,二嫂多加小心。”
“祝嫂子旗开得胜,早日凯旋!”郭弘轩嗓门洪亮。
姜玉姝笑眯眯,一一应答,末了忍俊不禁,“多谢。祝三弟、四弟学业精进,早日蟾宫折桂。好了,我赶着去衙门和同伴汇合,你们回书房吧,认真读书,不准懒怠,虚度光阴终究是害了自己!”她挥挥手,放下了帘子。
车夫一甩鞭子,“驾!”
车轮辘辘,离开了广昌巷,直奔县衙,匆匆辞别几个朋友后,她再度上车。
此行共三辆马车,四名官差带刀护送。
其中,裴家马车打头,郭家马车尾随,魏旭主仆俩殿后。
裴文沣吩咐:“启程。”
“是!”车夫领命,赶车前行。
庸州已收复,西苍不再兵荒马乱,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旭日初升,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嘈杂,一改往日门可罗雀的冷清模样。
姜玉姝半掀开帘子,审视日渐繁华的街市,忆起初来赫钦时的忐忑与茫然,感慨万千,豁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