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枝末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下了通告就被钟家的车子接走,被迫换上这身礼服, 被包装成一个精致的礼物送去沈家的家宴上。
大伯用母亲苏婉威胁她,说是她敢在宴会上造次即刻把苏婉带走, 带到钟意无法找到的地方。
那时她的力量还很薄弱, 无法和钟家对着干, 即便心里有诸多不满和不耐,面上也只能顺着大伯的话应了,宴会上牛鬼蛇神很多,沈老爷子在的时候不停恭维她,夸她与沈远肆般配。
一旦脱离了沈老爷子的视线范围, 恭维的话便成了嘲讽的话, 嗤笑野鸡也妄图攀上高枝。
话说得很难听。
但无论多难听都好, 她也只能笑着照单全收, 笑得脸都僵了,深呼一口气,继续柔软地笑着。
实在受不了了,趁着没人注意溜到阳台和苏婉打电话。
苏婉并不知道她被大伯威胁的事,钟意也不打算说,这个时候苏婉仍病着, 受不得一丝丝刺激,她怕极了苏婉操劳,能瞒则瞒。
电话里,钟意仰着头看着幽暗昏沉的星空,给苏婉,也给自己描绘一场虚幻的梦。
“沈远肆啊?他长得挺好的……性格也挺好的……我们相处挺愉快的。”
“……就聊聊天啊……聊些有的没的……噢他还说以后要带我去看星星呢……”
“我觉得,他以后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天知道这个时候她和他还没正式打过招呼。
安抚完苏婉,钟意回身,却见到她刚刚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从她身后匆匆离开。
那人旁边还跟着个黑衣人,应该是他秘书吧。
她懵了会儿,心里想着沈远肆应该没听到她的电话吧,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嗯。
应该没听到的。
许是错觉,再回到宴会时,来找自己麻烦的人变少了,但总有人看她,目光闪烁。
她心里几分疑惑,但没人找麻烦,是件好事。
这回,两人总算正式打了照面。
传闻里沈远肆是个轻挑的花花公子,那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老爷子有心让两孩子独处,刚介绍完就寻理由离开了。
沈老爷子一走,沈远肆笑容敛住了。
临近长廊时,他兀地伸手把她逼到墙上,随即轻挑勾起她的下颌,目光流转着,沉吟道:“长得不错,礼服……也挺不错的。”
轻挑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尖酸和刻薄。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
她瞪他,用力拍掉他的手,冷冷甩下一句“沈总请自重”就离开了。
但再会面时,在沈老爷子面前两人有极有默契的表现出一种礼貌的客套,只是眼神暗波涌动,不动声色与对方较着劲。
现在想起来,是一次客套但又称不上愉快的会面。
钟意把礼服拎了起来,心里莫名就来了气。
这猪蹄子那时候居然想抽自己衣带!?
今天不逮着他穿上这身泄气,那她就不姓钟!
出了衣帽间,瞄了一楼一眼,静悄悄的,沈远肆并不在那。
钟意转身回房,卧室的灯也暗着。
惹,人呢。
钟意在二楼寻了一圈没见着人后,下楼继续找。
洗漱间,没人。
客厅,没人。
厨房,没人。
正思忖着要不要叫醒元宝让它寻人时,阳台传来响动,很轻微的。
钟意闻声寻去,推开玻璃门,却见沈远肆两指夹着高脚杯,而搁在桌上的酒瓶空了大半。
一回来就喝闷酒?
钟意皱眉,沉下声喊:“沈远肆。”
夜风拂过,吹乱了男人的头发,沈远肆看着窗外,整个人却像是融进了夜色里,拢了一层看不真切的雾。
听到喊声后,沈远肆转头看向钟意。
眸子黑亮,如同璀璨的黑曜石,定定看了许久后,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淡淡的酒气伴着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涌入钟意鼻腔里,钟意下意识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