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黛玉宽慰道:“定然是办的很好的,若有什么差错, 边疆早该送奏报进京了。”

惜春依旧不踩台阶:“也可能是人家黎将军看在琏二哥的面子上没好意思说坏话呢?”

黎二姑娘急忙道:“不会的, 我大伯那个人最是耿直, 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管是谁,都不会帮着隐瞒,更不会昧心吹捧。”

迎春拉着惜春,示意她不要在旁人跟前拆贾珍的台:“好歹也是你哥哥,哪里能这么说话?快坐下看戏吧,保不齐等晚上咱们回了宫,就能听到封赏的圣旨呢。”

惜春拖着小下巴惆怅道:“我倒不指望他能建功立业,只要别丢人现眼就好了。”这口气,一听就是跟贾敬学的——本来已经想到出宫理由的敬道长在听说贾珍马上就要回京复命以后硬是咬牙多等了好些天,就为听到第一手消息——看样子敬道长距离飞升已经越来越遥远了。

黛玉好笑的揪了揪惜春流苏髻下垂着的小辫子:“你这口气恁地老成,跟谁学的?”

黎二姑娘也笑道:“这话跟大奶奶说的倒是仿佛。”她口中的大奶奶指的是贾珍的继室尤氏,这位自从她进门就主动退居二线,坚持要把贾府的内务全交给她,自己则领着便宜儿媳妇胡氏一道修身养性,非但没让她立过片刻的规矩,反而对她毕恭毕敬就差供起来了,近来越发连出门都只让她一个去,生怕走到外面不让黎二姑娘伺候她显得不贤惠。体贴到不能更多!

惜春对兄嫂二人都没多少好感,倒是对两个年纪比她大一截的侄子很喜欢,连带的也很喜欢胡氏跟黎二姑娘,很有姑姑风范的公主殿下对黎二姑娘道:“那家里有人欺负你,只管跟我说,我去骂人。蔷儿要是对你不好,或者在外头拈花惹草,你也来跟我讲,我叫人收拾他。”

黎二姑娘笑的要岔气:“他敢呢?不要别人,我就收拾得住。我们姐妹三个都跟着兄弟们练过三拳两脚的,收拾个把人不在话下。”

惜春也笑:“那就好,只是白嘱咐你一声,这一家的男人都有好颜色的毛病,你提防着些儿没错的,我们今日出宫,太太还念叨呢,生怕太上皇看上谁家姑娘想吃口嫩草,暗中叫我们看着他呢。”

迎春尴尬的笑笑,隔着袖子掐了惜春一把,家丑不外扬,这傻孩子对侄媳妇未免太实诚了。

这回换成贾赦喷嚏连天了,打了一个又一个,说什么也听不下来,一干已经被太上皇的审美观折服的公子哥儿们围着关心:“陛下这是怎么了,可要传太医来瞧瞧?或者往净室里去歇歇?”

贾赦很有经验的揉着鼻子:“不用,这定是有人在说寡人的坏话,哼,左右就那么几个人,寡人猜也能猜到,等回宫再收拾。”反正不是被他关在宫里不让去城门看贾珍回京的贾敬,就是那几个越来越不把他当盘菜的小丫头,再不然就是被撇在宫里没让出来的邢氏那女人,跑不出这几个的。

很不当回事的太上皇收拾好姿容仪表,兴致勃勃撺掇诸位青年才俊:“想亲眼见一见京中闺秀们不?”

热血沸腾的男青年们都非常亢奋,贾赦见火候已到,把自己的主意笑眯眯说了出来:“只要你们想个办法,把皇上叫出宫来,让他也来游园赏花,到时候你们要见驾,自然就能看到彼此啦。”

男青年们呜哇乱叫,这种大家一起干坏事的感觉最刺激了,何况还有太上皇带头,想想就很美妙了。有那脑筋活络的也能想明白太上皇这是有意让皇上选妃,但是这样更好,要是皇上坚持一夫一妻,他们以后还怎么期待红袖添香了?

各家才俊们回去开动脑筋,私下商量,最后竟然还真的想出了办法——他们把才回京不久的云海和黎可明给拖去一道赏花游园了。

陛下将军出身,爱兵如子,尤其对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青年将领最为看重,各家公子哥儿们抱着“有难同当”的“邪念”,认为只有把这两员小将也拖下水才最安全。试想,要是这二位瞧中了哪家姑娘,去陛下跟前求一个指婚,陛下自然得瞧一眼那姑娘,了解一下家庭背景吧,这种事情总不好在朝上商量,自然而然来游园会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方法在各种意义上都堪称妥当,只除了两位当事人不配合。

云海依旧惦记着迎春,可他志在疆场,虽然雄心万丈,但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平平安安活到封侯,因此怕耽误了迎春,不敢求娶。他既然不敢开口,黎可明自然也不好去求公主身边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小宫女。但是他更不愿意随便将就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便也这么耽误下来了。

云海和黎可明的不合作让各家急于娶媳妇的公子们抓耳挠腮愁得不行,最后伙同卫若梅一道,狠狠心把两员小将灌翻在酒桌上,才套出了实情。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时不时地就有那么几个人在云海面前夸赞长公主的温柔貌美、才华横溢、贤良淑德、宜室宜家……而且全是朝中重臣家的才俊,生的一表人才,满腹诗书经纶,甚至还有那么个别文武双全的,严格来说每个人都有着求娶公主的资格。

云海怕自己耽误迎春而不敢求娶是一回事,但成天听着别人也仰慕迎春又是另一回事了,能忍下去才怪呢。又有卫若梅看似体贴的劝说:“好歹见一见公主金面,听一听她的心意,万一人家就不介意你征战沙场呢?你想啊,陛下可是军中出身的,严格来说太上皇也是武将世家之后,保不齐公主殿下不喜欢那等诗书才子,就偏爱青年将军呢?”

本来就立场不坚定的云海被说服了,央求了宁珊,请他一道出宫游园。宁珊想着正好夏日炎热,出宫避个暑也不错,于是便带上阖家大小,一道往被定为夏日行宫的凤栖兮馆小住,顺便让迎春在这里办游园会,带着樱华一块。樱华自登上后位就没见过外人,各家诰命、千金都不曾见过皇后凤仪,宁珊倒是没想借这个机会给她撑腰提气,只是想着她年纪也并不多大,成日锁在深宫里,多认识些谈得来的同龄人也是好的。

迎春却会错了意,只以为皇兄这是想让皇嫂一展芳华,震慑有意角逐妃位的高门千金,于是便指挥宫女们怎么威严漂亮、光彩夺目怎么给樱华打扮。

樱华本就是罕见的美人儿,又着意妆扮一番,果然一露面便叫许多暗中倾心宁珊的名门闺秀们自惭形愧,当即便打消了许多人的青云之志。跟皇后的敌对之势一解,皇后便成了需要恭维奉承的目标了——毕竟她们若想体面高贵的嫁一户好人家,皇后金口指婚可是极好的砝码——没有人敢幻想让皇帝亲自指婚——毕竟连贾蔷赐婚的圣旨都是用贾赦的名义下的。

樱华哪里敢揽这个差事?她怕指错了落仇恨,便去找宁珊。宁珊道:“让她们自己看啊,看中了你顺水一推舟不就行了。”

宁珊一直就对苛刻禁锢女性的陋习不以为然,他对迎春等人便不曾十分约束,自然也不会去约束别人家的女儿。何况在他前世,女儿家慧眼识英,自择佳婿乃是美谈,便是当日云海倾慕迎春,他都是叫云海自己去求得迎春青睐,而不曾插手,不曾阻拦,更没有觉得云海冒犯天颜。

于是,在终于把宁珊弄出宫来以后,贾赦达成所愿——真的把游园赏花变成了大型相亲——开创了以开朗明理、尊重女性而闻名史册的新时代,并从此全心全意地走上了红娘上皇这条备受赞誉的光明大路。

第254章 团伙求亲

京中游园赏花蔚然成风。

贾赦拖着腮帮子坐在凤栖兮馆的牌楼上, 拿着南洋海商进攻来的千里眼扫视着满园内外春风满面的男男女女,郁闷非常。

自从宁珊把璎华带出宫让她跟迎春一起主持游园会, 自从贾琏回京领着王熙凤四处溜达,他再想给俩儿子找几个妃子的愿望就基本破灭了, 现在他唯一能想一想的就是要不要提早给贾琮相看一个小媳妇了, 或者琢磨一下那些仰慕迎春和黛玉而求到他跟前来的小子们应该怎么收拾。

迎春和黛玉因为在游园会上主持各项活动而备受瞩目, 许多青年公子都暗中青睐于两位贵女,但大部分人刚起了个表现自我的念头就被云海和黎可明暴力碾压了。

黎可明在赏花会上对黛玉的身份大吃一惊, 随即马上自我安慰, 也只有这样的地位才配的起她的人才品貌,跟着就紧随云海之后投身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大业之中。

然而黎可明的追求之路比云海要艰难得多。

第一, 黛玉的身份比迎春低,许多不敢奢望求娶长公主的, 都瞄上了康平郡主;

第二, 黛玉乃是前朝探花郎之女, 书香门第,而迎春不管是本朝还是前朝都得算将门千金,一群头脑简单、对女子心思没有清晰了解和深刻认知的公子哥儿想当然的以为, 黛玉会欣赏文人雅士而迎春更青睐沙场俊杰。基于学文的人总比习武的多,这直接导致了黎可明的对手是云海的几倍。

第三, 云海的心思已经过了御前, 在迎春面前也留下印象了, 甭管好不好, 起码也让长公主知道有这么一个倾慕她的人了。但黎可明要悲催得多啊,人家黛玉郡主知道他是谁吗?就算在边城他立过大功,但是名字和脸对不上号,他想表现自我都找不到途径。

第四,也是最最让黎可明心碎的一点就是,黛玉的文采是真的好啊,出题对诗,他一次都没能接上黛玉的高度,而迎春虽然也诗书满腹,却懒于作诗,也不爱费脑筋去写些伤春悲秋的文稿,但黛玉挥挥手就是一篇佳作,黎可明虽然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但也远远达不到出口成章的标准。

黎可明又郁闷又丧气,又不甘心又灰心,找上正绞尽脑汁想扭转自己兵痞印象的云海,把他写的磕磕绊绊的诗稿丢在一边,一屁股坐到了他面前的桌案上:“云兄,咱们同病相怜,你好歹别只顾着自己,也帮我想一想办法。”

云海把攥了半日的笔用力丢到窗外的池塘里,溅起一片水花,恼火道:“我要是有办法,我早就去做了,还会在这里写这些酸溜溜、醋歪歪的东西?”这阵子借着游园赏花频频赋诗讨好两位千金的才子们太多了,云海扛不住,也随大流想写点儿文雅生辉的诗词来洗刷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他的文学功底只限于能熟读兵书、史记,可以写军报、奏折,要吟诗作赋却是万难。气得云海这些天一面临时抱佛脚找诗书来读,一面在心里畅想有机会把那群酸腐文人都揍一顿。

黎可明倒是能写几首诗,但比起以文才著称的那群京城浪子们也差了不止一筹,事实上,有时候他甚至都不大读得懂黛玉写的东西,只是隐约能觉出她似乎总有心事,自怜且自伤,自卑又自傲,但却不明白原因。问了自家几个短时间做过公主郡主陪读的姐妹也没弄清楚,黎家三位姑娘一致觉得以黛玉的出身境遇能有如今的尊贵悠游理应庆幸,豁达开朗的三姐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黛玉的惆怅。

两位纵横沙场无人能敌,敢于在万军之中搏命拼杀的小将相对叹息:“还是先把竞争对手都消灭,再来从长计议吧。”

比起在深宫闺秀跟前留下优秀影响,打击竞争对手倒是不算太难。

比武功,同龄者中无人敌得过这两位,大内侍卫上场也是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