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醒然(2 / 2)

李珩没有说明,却言语间就要离开,云安的许多话也便堵在了喉咙里。她只有点了点头。

李珩淡笑颔首,便转身要走,又退回来,解了身上的氅衣披在云安肩头:“牢房到底寒气重,睡觉盖着,别生病。”

云安不想要,也不觉冷,但一抬眼,李珩已经离开了。长夜漫漫,她还睡吗?她睡不着了。

……

李珩回到东宫已是三更天了,可他并未回自己的寝殿,脚步一转,来到了万春殿。从过午知晓出事,他忙于面君,思索如何平息物议,又出宫了一趟,都还无暇召见韦妃。

李珩低调而来,并未遣人通传。甫一进殿,只见帘帐内灯烛亮着,韦妃不曾歇下,正同侍女青绵说话。李珩留心听了片刻,韦妃话中带着哭腔,讲得就是白天的事。

“我何曾没有劝诫母亲?可她看不透,我也不能时时看住她。如今小妹气急闹出来,连陛下都惊动了,我有什么颜面再见殿下?”

“这到底不是太子妃的错啊!好在殿下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是多年的夫妻,他不会一点情面也不留的。”

“我说句不孝的话,若非母亲当年夺了柳夫人的位置,那现在的太子妃就是小妹。我母女夺走了她的一切,让她们十几年来受尽坎坷,所以今日的结果,又焉知不是报应呢?”

“太子妃快别说了,什么报应,最多是夫人自己糊涂罢了!”

“唉,柳夫人母女原不计较也就罢了,母亲怎么还能做出那样的事?她不想,为了我去折辱柳夫人,其实反而是在羞辱自己,羞辱父亲,羞辱我啊!”

韦妃自责痛悔之意一声声透进李珩的耳内,将他来时的本意削弱许多。就如青绵所言,范氏之过,非韦妃之过。又如青绵所言,他与韦妃少年结缡,七八载的情分不是假的。他,终究不忍。

李珩转身要走,不想在此刻夫妻相见,徒增韦妃伤戚之情,可脚步未及跨出去,青绵忽然出来了。

“殿下?!”青绵惊而下跪,手持的盘碗也猛一晃荡。

李珩也只好回身,却一见,青绵端着碗浓黑的东西,似乎是汤药,“韦妃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青绵不敢起身,低头回道:“太子妃近来脾胃不适,又怕冷,但她总说无碍,也没有请医官,就吃些寻常的补药。今日外头又出了大事,她是越发寝食难安了。”

“那……”李珩脱口想说进去看看韦妃,却又犹豫,“你叫她好好休养,实在不行还是要叫许延来看。至于白天的事,你也转告她,陛下责成我来处置,我会告诫她的父母,但不会怪罪她。等过些时风声过去,我再来看她。”

“是,奴婢明白了。”

交代清楚,李珩又抬头望了帘帐一眼,目色微凝,眉间轻皱,片刻后还是离开了。

……

“太子妃那些话若是当着殿下的面说,岂不更令殿下动容?但太子妃又为何断定殿下不会进来呢?”

青绵将李珩的话转达后,心中甚是疑惑,但韦妃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半靠软枕,缓缓合上了泪意未消的眼睛。“事到如今,我与他之间,竟也不能坦诚相见了。”

“太子妃的意思是?”青绵越发不解,皱眉问道。

“从前,他才知道小妹之事时,就对我生过一次气,他对小妹用情深啊。”韦妃沉沉地说着,嘴角又泛起一丝笑,“就算我与他夫妻多年,又是昭明德妃亲自主婚,也比不过小妹。”

青绵清楚洛阳发生的事,心疼起韦妃,不觉叹气。

“我说过,他至孝,必会念着母妃的主婚,留给我一席之地,所以我一直都是知足的。可是,我父母的旧事张扬出来,他对我又必会再疏远一层。”韦妃说着,将手轻轻摆在了腹部。

“他好不容易当上了储君,如今陛下又要禅位于他,他一展宏图的机会就要来了。他会重用父亲北征乌梁,但还是和从前一样,父亲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倚仗。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受制于人的皇帝。”

青绵细细听,渐渐厘清了些:“殿下既不会因昭明德妃而过多善待,又不必倚仗韦家,那太子妃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若是云娘子再进了宫,岂不是……”

“青绵。”韦妃忽而打断了她,略坐起身,神情似笑非笑,颇有几分微妙,“今后的日子,我只有自强,为了父母能够安度余年,也为了,我的孩子。”

“孩子?”青绵惊得浑身一颤,这才看向韦妃一直放在腹部的手,“太子妃有孕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若是殿下知晓,那其余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韦妃仍表现得淡然:“这孩子是来得及时,但我还不能宣扬,他现在只须知道我的自责愧疚便可。他不是说了么,等风声过去再来看我,到那时,这个孩子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

青绵从未见韦妃说过如此有深意的话,而她隐瞒有孕,又非常理所能解释,实在奇怪。

“那太子妃算过日子没有?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韦妃轻抚小腹,道:“不足三月,等四五个月时就显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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