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小了。
“竟然这么颓了,我可真糟糕。”
聂昕之轻道:“人祭一案,非容儿之过,原是我逆鸧卫失察之责。”
郁容摇了摇头,听着男人说话,居然渐渐释怀了。
也许逆鸧卫是失察,也许自己确实无能,但……真正错的,是犯下了这滔天罪行的恶人。
不过,为此颓废,差点一蹶不振的自己,真的是太挫了。
“容儿?”
郁容回过神,冲对方浅浅一笑:“兄长带的梅花糕在哪,我饿了。”
先吃饱肚子,稍作养精蓄锐,即该投入到防治霍乱疫病之事当中去。
人祭他无力阻止;
但得病的那些人,他却能够竭尽所能,救活尽可能多的感染者。
还好,只颓了一夜加大半天……没能真正耽误到正事。
否则,能救的人,因着他在这边伤春悲秋,而不得及时救,才真是罪过。
“尽志而力所不能至,无愧于心。”郁容突地回答起聂昕之在帐内问的问题,“力能所及而怠之……怠者而误医,杀人也。”
聂昕之抚了抚他眉尾的一点痣,没作评述。
“抱歉,让兄长担心了。”
难得,聂昕之这一回说的不是“无妨”,而是:“下不为例。”
郁容弯了弯嘴角:“没有下次。”
拾整了心情,郁容自然而然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霍乱之疫上:“这么多病人,医者是不是太少了?”
聂昕之回答:“附近的医者也在援手,另有国医、医户在赶至途中。”
“药材呢?”
“调来了一批,尚有不足,已谴专人前往覃安等地紧急调集。”
“这样……治病有周防御他们,那我就有空炼制避瘟丹了,你那些郎卫跑进跑出的容易被感染,光靠石灰、雄黄作防治怕是不够……对了,我得将从……咳咳,海外治霍乱的方法俱数誊写下来,也免得因为辩证争议,延误了治病的良机。”
聂昕之静静地听他念叨,忽而将人抱起。
“兄长?”
“先行洗漱。”
被这一提醒,郁容才意识到,自己蓬首跣足,足具贤者之风范。
“……”
第90章
“不需我陪你?”
郁容摇头, 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一个人去……”
聂昕之沉默了少刻, 轻道:“我不放心。”
郁容不由得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不是小孩了。”
聂昕之垂目不语。
郁容轻咳了声,伸手勾着男人的后颈,用力地在他嘴上亲了口:“半个时辰, 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出来。安校尉也说了,里头很安全,那位无法伤到我的。”
聂昕之终于松了口,嘱咐着:“他若说了甚么, 无需思虑过甚。”
郁容微笑着颔首,遂放开了男人, 后退一步, 转身跨过门槛。
两人这一番互动,非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不过是……
一名郎卫在前引路。
郁容走在戒备森严的小院里,没多久抵达了目的地。
房间不大, 却是通透,微风穿堂而过, 便是夏天, 待在屋里也不觉得热。
根本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当然了,这里本就不是牢房。
“犯人”亦非一般的犯人,而是数十年前, 声名赫赫、威慑天下的英王。
曾经的逆鸧卫指挥使,辅佐过三代帝王,在先帝亲政之前摄政近十年,在今上登基之初也曾尽力协助稳固朝政……何止是个安朗犀所评价的“顶厉害的人物”。
不提他做过的事,光说其活的年岁,六月初六正是其八十大寿,在这个普遍只能活到四五十岁的时代,堪称稀罕至极了。
郁容想不通,这样的人,曾为国为民付出良多,为什么会干出人祭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人祭之案已尘埃落定。
其实与郁容也没什么关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