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洛尚仪没事,您先去歇一会,让微臣……”
“滚开——”
自打抱洛雯儿回宫,千羽墨就一直没放手。他想替洛雯儿疗伤,可是看到那伤口就眼角抽搐,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秦太医等人自是有经验,可是他只担心他们会碰痛了她。
那块又黑又红的东西,就像被什么生生咬掉了一口,他当时只看了一眼,就仿佛有烙铁烙在了心上,可知云彩又是如何忍受?
一想到今日的惊险,他就心脏狂跳。
他说过,他再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可是……
他大意了,他又大意了……
他抱着人在宫里乱转,几欲怒吼。
胡纶像条尾巴似的跟在身后,要是不说话,主子就全当他不存在,可是只要开口,主子就让他“滚”。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转转眼珠,叫来同样一脸一身汗的秦太医,耳语两句。
秦太医老眼一闪,颠颠上前:“王上,您若是再不放尚仪疗伤,尚仪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千羽墨正欲发怒,闻听此言,神色一滞。
秦太医急忙跟上,压低了嗓子:“老臣曾说,尚仪这身子,最怕……”
再一眨眼,千羽墨已经移至床边:“快,救她!”
秦太医赶过去。
怎奈王上虽说“救”,却依然不肯放手。
他只得又劝:“王上这般微臣要如何医治?”
好说歹说,千羽墨终于将人放到了床上。
却不肯离开,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裹的衣袍。
秦太医尚自担心,王上要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要怎么医治?这看病,最忌干扰。
怎奈王上的目光方一落,就忽然怒吼一声,卷了出去,侍立的小宫女们亦是一阵惊呼。
他不解,然而视线一滑,触及那狰狞的伤口,眼角也是一跳。
盼云那一撞,倒是当真将烙铁撞歪了,却是重重的杵到了洛雯儿的大腿内侧。而当时,洛雯儿又是被捆得结结实实,结果那烙铁又将一段绳子烙进了皮肉,如今同皮肉焦糊在一起,若是想取出,怕是要让洛尚仪再遭一回罪了。
秦太医回头看张林桥,他亦摇头,看来也是这个意思。
而千羽墨虽然狂奔出去,却未走远,隔着鲛绡帘幕,可见那个背影长身玉立,像是失了魂魄,又像是无时无刻不关注里面的动静。
二人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然后秦太医无声的招了手,捧着各种器具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上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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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帘幕内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千羽墨身形一震,就要冲进去,却是紧紧攥住幔帐,手背青筋暴露。
云彩,方才你就是这般,承受痛苦的吧?
好在也只是一声,一切恢复安静,仅能听到刀具、药瓶碰击托盘的轻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林桥方移了出来,脑门尚有未拭去的汗珠。
“王上……”
他是想说,绳子已取出,焦肉已刮除,伤口已经包扎好,可以进去了。
可是他的腰弓了半天,也不见王上行动一步。
说实话,他有点摸不准这位王上的心思,便隔了帘子,冲里面的人递眼色。
这鲛绡帘幔是里头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头,可是秦太医正在忙碌,根本就没收到他的求救。
倒是胡纶,小心上前:“想来洛尚仪已经没有危险了。主子,您不进去瞧瞧?”
千羽墨站着不动,他便又轻声道:“洛尚仪怕是想同主子说说话呢……”
这句好使,但见千羽墨迅速转了身,然而在撩开帘幔的瞬间,手下略有迟疑,却只见帘幔倏地一动,便恢复了平静。
然后秦太医与宫女便鱼贯而出。
胡纶迎上前……
他没有见到洛雯儿的伤势,然而只需看主子的脸色,便可知严重到何种程度。
对于洛雯儿,胡纶的感情很复杂。先前,他是怕主子走老路,而排斥她,甚至想过借刀杀人,但是他见主子因了她而欢喜、吃醋、愤怒、思念……他又想着,让俩人在一块就好了。
就这么矛盾又纠结的,俩人走到了一起。
胡纶最感动的,是在雪山脚下,洛雯儿拼尽全力将主子劝了回来。
自那日,她在他心里,就俨然成了半个主子,被他敬着,以至于若是敢有人背地里说她坏话,他也要仗着自己大总管的身份来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