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楼顷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仿佛被冻住般,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却有一声尖叫打破凝固:“哎呦喂,这饺子里竟然吃出个虫子!”
领班急忙赶去,但见咬开的半个饺子里趴着一只硕大的苍蝇。
他连忙赔笑:“客官,现在可是冬……”
然而话未说完,数个只咬了一口的饺子丢到他面前,或荤或素的馅中要么躺着蟑螂,要么卧着还没长毛的小老鼠,看得人一阵阵作呕,邻桌的客人索性吐起来。
此人异常愤怒,然而又不无得意,环视一周,突然掀了桌子,一脚踩在凳上:“这就是你们的饺子?你们竟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老子?”
“咣!”
“咣!”
“哗啦……”
连续有几张桌子被掀,“客人”们纷纷义愤填膺:“天香楼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老子的肚子,赔钱!”
“对,赔钱!赔钱!!”
喊声四起。
伴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声,有人抓起桌上的碗碟,狠狠砸在地上。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碎裂之声震耳欲聋。
那些个被冻住的客人看着散在地上碎片……精致的花纹此刻沾染了脏污。不禁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做声。
“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就拆了你这酒楼!”
“拆楼?多费力。咱们就天天守在这门口,谁敢进来,就砍断谁的腿!谁敢拿这的筷子,就剁掉谁的手!谁敢在附近闻一闻这里面的味道,就割了谁的鼻子!哈哈……”
“看来这几位客官是存心来找茬的……”
一个清越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疾不徐,不喜不怒,仿若穿堂之风,刹那拂过了楼下的混乱。
众人抬头一看,但见是自打开业便不见踪影的天香楼老板,此刻正一袭莲青色长袍,头戴同色裹巾,摇着折扇,步履翩然而来。
虽是一身素淡,然而气度不凡,风采卓绝。他自旋转的仿若山间小径的楼梯上缓缓走下,就像仙人步下云端,走入人间。
然而偏有人不懂欣赏,不知打哪变出一把大刀,“咣”的一声戳在桌面上,刀刃雪亮,刀把兀自颤动,嗡嗡作响。
邻桌的一个小孩子当即“哇”的哭出来,坐在身边的母亲急忙捂住他的嘴。
洛雯儿不觉眉心一紧,却听那大汉粗声道:“就是来找茬的,怎样?”
“哦,”她微微一笑:“洛某恭候多时了,幸会,幸会……”
大汉怔住,看了看周围同样怔住的弟兄,猛的一拍桌子:“你少给老子玩这套,赶紧给老子赔钱!”
“对,赔钱!”
“实话告诉你,这条街的酒楼茶馆,饭庄赌坊,都是咱们兄弟罩着的。你开业这么多时,却装聋作哑,故作不知,简直是瞧不起咱们弟兄!咱们今天才过来,已是给足你面子了。不过念你初来乍到,又年纪轻轻,弟兄们暂且放你一马。今天先给你个教训,让你看看,拜天拜地拜阎王老子,都不及拜咱们,咱们才是你们的保护神!弟兄们,对不对?”
“对!”
“对!”
“对,大哥说得没错!今天不过随便来转转,若是你不识抬举,弟兄们可就不是砸一两个碗碟便了事的。”
回了头,极傲慢道:“来,给他上点颜色……”
“好咧……”
四下里一齐开动,桌椅碗碟顷刻倒了一地,碎了一地。
客人们狂呼着要往外逃,可是门口突然拦了两个壮汉,刀光一闪:“哪个胆敢再动一步,老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众人登时没了动静,只听牙齿打颤之声连成一片,有的人的脚下已汪出了一滩颜色可疑的水渍,却浑然不觉。
“看到没?”大汉得意洋洋的回了头:“这就是不识趣的下场!”
“这还是轻的!”旁边人急忙搭腔:“过了今儿个,让你这天香楼变成阎王殿!”
洛雯儿点点头,环视四周的凌乱,却是自始至终的笑意微微。
她开了口,语气亦是平稳至极,不慌不忙的就像在唠家常:“但不知要赔多少?”
那几个大汉急忙交换了下眼色,叽咕了几句,一拍桌子:“五百两!”
周围已是一片嘘声。
借机闹事,敲诈勒索的地痞他们不是没见过,然而最多才收三十两,这群家伙,定是看天香楼生意火爆,所以来个狮子大开口。可是有什么法子?树大招风啊!今天是这几个,谁知道明天还会有谁登门讹诈?天香楼……怕是开不长远喽。
“五百两不过是今日对兄弟们的赔偿,以后,要月月进贡,每月就算你……五十两吧……”
旁边人连忙继续搭腔:“五十两,已是便宜你了!”
“逢年过节也要上银子,这个就看你的心意了。反正谁都想过个好节,你可不能让大家都不舒坦!”
洛雯儿点头,回头问了句:“算好了?”
账房先生打人堆里挤出来,指还在噼里啪啦的扒拉着算盘珠子:“桌子,椅子,碗碟,再加上浪费的饺子,这段时间该接待的客人……应得的收入,总共是……六百五十两,这还没算上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