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翼王打禹城带回个平民女子吗?这求请赐婚的到底是哪个?”琪才人到底年轻,忍不住好奇。
还是豫嫔压得住阵脚,她睇了洛雯儿一眼,目光已是微有缓和:“姑娘便是暂住丹茜宫的洛姑娘?”
洛雯儿含笑称是,于是听到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琪才人见不是跟她们争宠的,心情大好,令小宫女去搬绣墩,邀洛雯儿同坐,可是却听禄贵人一阵干咳。
洛雯儿出身平民,再立了怎样的功,受了怎样的赏,也终归是一个平民,怎么能同她们这些高贵的人物平起平坐?
却是忘了,自己来自的吕罅国本就是一个小镇,她的父亲原是打铁之人,因屡遭官府盘剥,忍无可忍,遂杀了地方官,自立为王,然后趁乱东征西讨,才扩建了国土,可是刚得了两个郡,就被禾倪国灭了。
然而偏偏就是出身普通之人,一旦得了势,往往要比那些尊贵之人更注重身份,一定要反复强调,生怕被降低了等级。若是遇到同样苦寒之人,也要比别人更加用力的踏上一脚。
洛雯儿小小年纪便在社会上打拼,见过各色的人,怎能不知她的小心思?却也不恼,只笑着站在一边。
这倒让豫嫔生出几分好感,而且她亦是想,若洛雯儿真的嫁给了翼王,无涯亦要仰仗翼王开疆拓土,王上自是要高看一眼,将来若是洛雯儿肯在王上面前美言几句,还怕没自己的好处?
豫嫔便命宫女搬了绣墩,还特“赐”洛雯儿坐在自己身边。
五人不痛不痒的闲聊几句,麻烦又来了。
不能不说,女人多的地方就是事多。
那几个人在想,自己虽然来自小国,国又被灭了,好歹也是公主出身,现在却连王上的面都见不到。
在宫里,没有恩宠的女人除了不会被随便打死,连个宫婢都不如,太监都敢给你脸色看。可是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个平民出身,竟是要被翼王求娶为正妃。
翼王是何等人物?手握重兵,能征善战,万民景仰,前途无量,而且翼王早先就定了礼部尚书尚靖之女,而今是要悔婚吗?为了这个女人?
现在宫里都传遍了,哪个不羡慕她的好运气?
可是她,凭什么?
一时间,噙着笑意的嘴角都有些狰狞。
豫嫔扫了一眼洛雯儿的安闲,微微一笑,颇有些风情:“早就听说洛姑娘虽出身平民,却才智过人,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洛雯儿亦回以一笑:“豫嫔娘娘过誉,民女实不敢当。”
心里却道,虚伪,你不就是想提醒我注意身份吗?而你不过是一个无国无家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其实我见识浅陋,不值一提。不过我倒是听说,宫里的娘娘都是才情一等,品貌双全,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那是,”禄贵人立刻高兴起来,正要显摆,但见豫嫔在瞪她,急忙改口道:“若论见多识广,我们这些人,谁都比不上豫嫔姐姐。”
洛雯儿立刻面露崇拜之色。
豫嫔一向自认才情一等,本小有得意,又不好表现出来,然而在众人的一致要求下,便吟了两首诗。
跟古人说话倒不难,可是这诗听起来实在别扭,然而听说是出自豫嫔之手,便也不难理解了。再看众人的表情,听她们的嗟叹,洛雯儿可以断定这应是两首宫怨诗。
见洛雯儿赞不绝口,豫嫔平衡了,睇了宁贵人一眼,宁贵人立即道:“但不知洛姑娘可会吟诗?有何佳作?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洛雯儿抚弄着袖口花纹,羞赧道:“我一乡野之人,哪会吟什么诗?”
一听这话,众人倒来劲了,非要她展示一番不可。
她拗不过,只得清了清嗓子:“若是吟得不好,各位娘娘可不要见笑。”
娘娘们已经笑了。
她深吸了口气,双眸徐展:“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若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清越婉转的声音乘着风,划过树梢,穿过长廊,在草地上打了个转,正欲飘散,却是不小心落入一个人的耳中。
飘飞的袍摆一滞。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亦是停住脚步。
若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风过,拂起几乎及地的墨黑长发,但见那斜飞入鬓的长眉一动,唇角一勾,微转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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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样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到底是怎样的朝代,但总归不是革命时期吧?
几人面面相觑,努力分析这首诗到底隐含着怎样的伤春悲秋,却只觉大气磅礴,风采不凡,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作评。
豫嫔干咳一声,拿起了茶盏,宁贵人顿醒过神来:“只吟诗也没什么意思,洛姑娘打外面来,还立有奇功,定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像我们,整日闷在宫里,除了梳妆打扮,吟诗作对,女红下棋,品茗游园,什么乐子也没有。今儿可巧遇了洛姑娘,不若洛姑娘给咱们找点乐子如何?”
看着宁贵人装模作样的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翘得尖尖的红指甲,还拿丝帕擦拭戒指上的蓝宝,一副养尊处优拿腔作调的娇媚摸样,洛雯儿暗自冷笑,想拿我当乐子耍么?洛雯儿冷笑,谁成为谁的乐子还不一定呢。
几位娘娘正以扇掩唇的互递眼色,满脸的幸灾乐祸,却听洛雯儿笑道:“若说乐子,上元节时逛花灯,见过几条灯谜,很是有趣……”
“猜谜么?好啊!当年每到正月十五,我爹……不,我父王就带我去游灯市,猜灯谜。我屡猜屡中,他们都夸我聪明!”禄贵人拍起了巴掌。
“既是如此,洛雯儿就斗胆出条灯谜,请禄贵人猜好不好?”
禄贵人刚要说“好”,却神色一肃:“猜灯谜都是有彩头的,若我猜中……”
洛雯儿的手一招,一直恭立一旁假装影子的念青立刻上前。
洛雯儿自她手中随便的拾了只镯子,便见众人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