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说完似乎并不罢休,又把目光投向文成班次里头,似乎在寻找猎物。
目光所及处,文臣们一阵搔动,什么顺天府尹、巡城御史,都一个劲儿的往后躲,就连左都御史赵锦赵老先生,也侧过脸假装看不见——不开玩笑,三法司里头除了刑部、大理寺,还有个都察院呢,可别被秦林讹上了!
你说锦衣刘都督倒也罢了,丘橓、赵应元、赵锦这些大人先生,让他们去捉魔教妖匪,自己都知道不是那块料嘛。
秦林虎目含泪,冲着万历大礼拜倒,手指着丘橓、赵应元,慷慨激昂的道:“陛下,丘侍郎、赵寺卿赤胆忠心,微臣感佩不已,特以全家姓命,保举他二位负责详查此案,必能在一年内扫尽妖氛,将魔教一举荡平。”
丘橓和赵应元木立当场,两人都快哭了:姓秦的,你好毒,不但要荡平魔教,还限定一年内……你、你干脆把我俩扒皮抽筋算了!
御座上的万历,看着文臣士大夫们吃瘪,肚子都快笑痛了,他亲政已有两年,渐渐吃到这些文臣的苦头,一个个偷歼耍滑,偏偏嘴里总离不开仁义道德,叫他也很无奈,唯独秦林撒泼耍赖,坑得丘橓、赵应元这些官场老滑头叫苦不迭,即使万历也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
好歹万历也很清楚,让丘橓、赵应元去抓白莲妖匪,不如直接让他们抹脖子上吊算了,再说平衡朝局还用得着这些人,便一笑了之:“好了好了,秦爱卿请起,邱、赵两卿家报国之情,朕已经知道了,不过文官们坐而论道、治理庶政,白莲妖匪凶狠异常,要缉拿此等妖匪,还要你们东厂、锦衣卫这样的天家爪牙。秦爱卿防护内城,刘爱卿缉拿凶徒,就这么定啦!”
呼~~丘橓、赵应元赶紧谢恩,两人都和水里捞出来差不多,贴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刘守有别无他法,只能悻悻的看了秦林一眼,也跪下接旨,防护内城好办,缉拿凶犯,白莲教的高手们满天下乱跑,这会儿搞不好已在数百里乃至千里之外,就算厂卫高手尽出,又怎么抓得到?
秦林自是笑容满面,白莲教高手无非是来接阿沙的,阿沙去总坛登基做圣教主,带着高手们早就离开了京师,防护内城的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
“刘都督,本督自是愿意出外办案,将真凶一举成擒的,无奈陛下对都督您信重有加,这功劳只好让给都督您了,”散朝后,秦林一脸惋惜的这么告诉刘守有,嘴巴还啧啧两声,似乎很想和刘守有换一换的样子。
可怜的刘都督气得浑身发抖,遇到秦林这泼皮,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防护内城当然妥当,内外加强戒备,十万京营精兵加上腾骧四卫,还有众多厂卫高手,白莲教哪敢就来捋虎须?相反,他缉拿妖匪的任务,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刘都督已在寻思,是不是要干点杀良冒功的勾当?杀良倒也用不着,哪里绿林道上的山贼土匪,杀掉一批来冒充白莲教妖匪,用来搪塞朝廷算了,只是这事儿不能被秦林瞧破。
丘橓和赵应元在江东之、李植、顾宪成等人簇拥下走出来,两人脸色发白,脚步都有点虚浮,刚才差点儿被秦林绕进去,试想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去抓白莲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丘侍郎,赵寺卿,留步,请留步,”秦林热情洋溢的大声打着招呼,一溜小跑窜过去,极为惋惜的一拳头捶在巴掌上:“唉~~方才两位忠君报国之心,本督真是感佩莫名,可惜以全副身家保举两位,陛下仍不肯恩准,真是明珠蒙尘,言路不畅!秦某这就回家准备棺材,再来一次抬棺死谏,无论如何都要为两位争上一争。”
丘橓额角的汗珠子又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掉了,秦督主啊秦督主,你好狠!
赵应元更是万般无奈,秦林这厮什么干不出来,抬棺死谏的花活他又不是没玩过!
吴中行、赵应元闻言气沮,他们俩声名广布天下,无非是为着张居正夺情之议,狠狠挨过一顿廷杖,可秦林不但同样挨过廷杖,还曾经抬棺死谏,这可是连他们都没玩过的高端戏码。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乃至更远处听到这话的赵锦和众位御史言官,一个个都恶心得快要吐了出来,他们做言官的都以大嘴巴为荣,最喜欢吼什么歼佞当朝、言路不畅,做出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嘴脸,可现世报就是来得这么快,风水轮流转,也轮到秦林来吼这几句了!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妖孽,秦姑爷真是妖孽呀!”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徐廷辅,长长的叹口气。
徐文璧捋了捋胡须,“论起在朝堂上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本事,天下真无出其右者也。”
父子俩相视而笑。
清流里头,到底还有个老谋深算、百折不挠的顾宪成,他梗着脖子怒道:“秦督主,不要小人得志便猖狂,须知防护内城的责任非小,万一出了什么事,督主恐怕百死不能辞其咎!”
秦林眉头一挑:“哦,顾先生似乎很盼望禁中出点什么事?这倒是与众不同啊。”
顾宪成张口结舌不能回答,脸一红,再不和秦林斗嘴,和众位同党落荒而逃。
鄙视你!秦林在他们背后竖起了中指。
谁知顾宪成一语成谶,第二天早晨秦林就接到了坏消息,他惊讶得拍案而起:我靠,顾宪成是乌鸦嘴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