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免死,投降免死!”山上山下的明军齐声大喊。
蒙古兵早知戚老虎的赫赫威名,又见两位汗王都已逃遁,正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饶是蒙古武士素来悍勇,也开始有人抛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投降这种事情,有了第一就有第二第三,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越来越多的蒙古兵跪到了地上。
数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从头到尾还不到一个时辰,喜峰口外十八盘的战斗,就已经宣告结束。
“大捷,秦长官,这是空前的大捷呀!”耿定力喜不自胜,声音都在打颤了。
托秦林的福,耿二先生变成了耿总督,以前在都察院吧虽然领袖清流、望重东山,毕竟手头没权、腰包缺钱,哪有现在大权在握、钱粮过手的爽快?就算秦林限制他每年只能捞两万,那也比在都察院时肥多了呀!
不过蓟辽总督这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二十年前不是相继有两位总督被杀了头?就是罢官免职的也不少啊!
就算现在有戚继光戚老虎,耿定力也觉得有点不大保险,毕竟他自己是不怎么懂军事的,要是出了纰漏,岂不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没想到这刚上任几个月呢,居然就来了次空前的大捷,打死打伤的蒙古兵不计其数,纵横塞上的图门汗、董狐狸落荒而逃。
文臣督师有此功绩,蓟辽总督这把金交椅,耿定力算是坐稳当了,心头欢喜不尽,越看秦林越觉得这恩主拜得值当:别看秦长官年轻,人家本事大,能扳倒一任蓟辽总督,能扶起来一任蓟辽总督,还能立下这等足以彪炳史册的战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最开始耿定力是被秦林抓住了小辫子,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心头还无不怨恨,那么现在他是彻底心服口服,甚至庆幸自己能拜到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门下。
戚继光见耿定力和秦林说话时态度极为谦恭,心头暗自纳罕,耿二先生是成名已久的士林清流,怎么和秦林这新崛起的厂卫大员搞到一块儿?以前耿定力隐约提起,还以为他们俩是从张居正那边扯起的关系,现在看样子,恐怕耿总督对秦林,比对张相爷还要谦恭呢!
蓟辽总督府的属官们也暗自心惊,自家这任总督是清流名宿,就算在张相爷、冯司礼面前也要端端架子,偏偏见了年纪轻轻的秦长官,连腰杆都弯下去一截,这可真是稀奇了!
戚继光想了想,毕竟耿定力是他顶头上司,便笑着拱拱手:“此番大捷,我军以三万新练之王师,力抗鞑虏八万能征惯战的铁骑,毙、俘敌兵至少三万,大获全胜,此皆是耿都堂措置机宜,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次,秦将军慧眼如炬,及早识破鞑虏歼谋……”
哪晓得耿定力听到把自己排在秦林前头,立马双手乱摇:“老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多亏秦将军料敌机先,才有今曰之大捷。另外,本都堂还要多谢秦长官救命之恩呢——要是被虏骑打破喜峰口、攻进密云城,老夫还有命在吗?”
说着耿定力就朝秦林深深一揖到地,谢他救命之恩。
不论北镇抚司官校还是戚继光麾下武将,全都看得瞠目结舌,蓟辽总督多大官,耿定力多大的名气,他冲着秦林的这番举动,岂止是感激?简直就是谄媚了。
秦林哈哈大笑,双手将耿定力扶起来:“耿总督,就算没有本官,戚帅也不会上当的,当时我仔细观察戚帅,其实他心中已有计较,我通过验尸查明敌人歼计,最多就是坚定了他的决心,对不对啊戚老哥?”
戚继光笑笑,老老实实的道:“当时老哥我按兵法推断,实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认定鞑虏要取喜峰口,但蓟镇乃京师屏障,用兵须得谨慎,本帅将会以主力死守喜峰口,与敌人打一场消耗战,让他们知难而退;但秦老弟查明尸首的死因,彻底洞查敌人的歼计,就让我有了九成九的把握,才敢出关设伏,一击奏功。”
耿定力眼睛一亮,一个劲儿的把功劳往秦林身上推:“如此说来,击败鞑虏乃戚帅之功,而设伏大胜则归功于秦将军,秦将军实乃首功!”
秦林笑笑,晓得耿定力的意思,却把头轻轻摇了摇,压低了声音:“两位好意,秦某心领。不过还是算了吧,我在厂卫之中立功就是了,这边镇军功嘛,还是免了罢……”
朝廷猜忌!
耿定力和戚继光都是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精儿,至此恍然大悟,看秦林又不一样了:少年得志,却又识大势、知进退,怪不得年未弱冠便官居三品,人家这心机真不是盖的!
当下三人议定,上报朝廷仍以耿定力居首功,这是通例,文臣督师反要比武将功大,再说耿定力也比戚继光更需要这份功劳,老戚打胜的仗不计其数,老耿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桩呢。
其次就是戚继光为首的边军将士,戚继光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份功劳要封侯还不够,要升官的话,他已经是正一品左都督,升无可升了,他求的只是继续在蓟镇干下去,别惹上朝廷党争,莫名其妙的被赶走。
当然奏折中也约略提到秦林督率北镇抚司官校查探敌情,但就只是一笔带过,叫别人看起来感觉像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