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南面的秣陵关,乃是金陵去往浙江的陆路通衢要冲,此时关下旌旗如云、钢刀胜雪,无数兵马围成猎场。
时值秋季,飞禽走兽都贴了秋膘,长得肥肥壮壮,骑兵们拍着队列一阵驱赶,便有各类野物没命的乱跑,士兵们围三缺一,动物便逐渐被赶到了围场中央。
内中有一头花豹最为凶猛,咆哮跳跃,实是非常精悍。
“射那花豹子!”神枪马四平呼喝着射出一箭,可奇怪得很,箭法百步穿杨、十万军中无双无对的马千户,这一箭居然连豹子皮都没擦着,不晓得偏到哪里去了。
士兵们跟着箭如雨下,偏偏歪的歪、斜的斜,那豹子就像幸运光环护体似的,在箭雨中毫发未损,俨然任你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
不过它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圆张雀画弓,紧扣柳叶箭,手开弦响箭星落,一溜儿寒光带着啸音划破长空,正中一头抓牙舞爪的花豹颈下,劲急的箭矢洞穿皮肉,那花豹立刻摔了个四脚朝天,挣扎几下便呜呼哀哉。
还在花豹垂死挣扎之时,周进忠、吴广孝、郑思仁、王守义四名京卫指挥使就齐齐喝一声彩:“大小姐箭法高妙,当世无匹!”
马四平已升做千户,气喘吁吁的拍马过来,抹了把额头汗水,一个骗腿跳下马,就单腿跪下行了个庭参:“卑职幸亏大小姐发箭相救,这才逃得了姓命,卑职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周、吴、郑、王四个指挥使相顾而笑,暗道这马四平总算开窍,难怪新近升了千户。
刚才弯弓射豹的正是徐辛夷徐大小姐,她头戴赤金璎珞束发冠,身穿绣四爪金龙大红箭袖,小蛮腰系着羊脂白玉狮鸾带,端坐在照夜玉狮子背上,持雀画弓,配龙泉剑,当真威风凛凛。
“哇哈哈哈哈……”徐辛夷叉着腰很没有形象的大笑,喝令马四平起身,她终于非常难得的谦虚了一回:“你枪法还过得去,又穿着甲胄,量一只花豹还伤不了你,嘿,只怕刚才那一箭也是故意让本小姐的呢。”
马四平挠着头嘿嘿傻笑,他虽然也学了点拍马溜须的本事,总不脱武人直爽的脾气,被徐辛夷道破关节,立刻就不好意思了。
“大小姐过谦了!”周进忠拍马过来,正颜厉色的道:“常言道老虎不如狻猊,狻猊不如熊罴,熊罴不如金眼花斑豹,大小姐射得的这只豹子便是金眼花斑豹,猛恶异常,又会修行,寻常弓箭伤它不得,唯大小姐乃中山王血脉,诛邪辟易,所以才一箭便将它射死。”
“原来如此,”徐辛夷越发高兴。
马四平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周进忠佩服得五体投地,瞧人家这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怪不得做到指挥使呢!
吴广孝也凑趣道:“大小姐猎获的金眼花斑豹非同凡响,用它的皮做成衣裳,可以百邪不侵,合该做一件袍子穿在身上,荣耀非凡。”
“这主意不错!”徐辛夷瞧着那豹子想了想,便叫人把它的皮剥下来。
周进忠却在后面低声埋怨吴广孝,国公爷和小公爷整天就愁大小姐乱跑乱撞不像个闺女,叫咱们陪着她也是免得她生出乱子,现在你倒是捧得她高兴了,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穿件豹子皮,像个什么样子?两位公爷面前你怎么说?
吴广孝自悔失言,看到徐辛夷已高高兴兴的把豹子皮剥了下来,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止,只好自己开解:这位大小姐生姓粗疏旷达,说不定等豹皮袍子做好,她已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