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容翌原是抱着杀意来的武府,可是如今忽然就淡了心思,看着这个在精神上被毁掉的人,最终只是转身离去,一句话终结了彼此恩怨,“我需要一队死士奔赴前线刺杀敌方将领,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让自己死得有出息一点。”

走出武府的那一刻,容翌缓缓舒了一口气,这里的气息让他难受。他厌恶圣文帝,也厌恶武胜,他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所以他没有杀武胜。

他想,不论过得多么辛苦,男人总该有自己的坚持。他坚信身在其位便要谋其事,就算是武胜,也应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而不是如此没意义地成为权谋的殉葬品。

他不知道这样做父亲会不会满意,可他想要成为一个能被穆戎崇敬的男人,而一个男人要被人尊敬,首先就必须昂首挺胸,顶天立地。

至少,现在的他敢于直面任何人的质问,因为他的一切选择,全都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梓归不知道他在武府之中说了什么,她只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比之前更坚定了。就同她预测的一样,容翌此人信念空前的强大,一个能够坚守道路的男人,只要能活到最后,没有理由不成龙。

只可惜,这个未来的风云人物已经被那个狡猾的穆戎抢先夺走了,她现在也唯有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上前问起正事:“你可有把握击退敌军?”

从武胜口中得知边境情况,容翌知道出兵已经刻不容缓,如今在她面前也不掩饰,只淡淡道:“我有三个要求,圣上能否答应?”

“请说。”

“我要国内所有归元境以上高手听我号令,由莫归、王侯、天下红带领分三路潜入洪邵国,刺杀一切能寻到的高层官员。”

容翌如今心态已变,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役,这一仗必须赢得漂亮,为容家画上完美的终局。所以,他也不顾自己开口就要带走王城所有高手有多冒犯,只选了最有效的方案说,若是皇帝许自然最好,若是不许那便强迫她许。

好在梓归魄力远胜其父兄,毫不犹豫地就应道:“准!”

“我要各州立即筹集军资粮草,王城即日起禁止一切宴饮花销,将所有财力投入装甲武器,只要军中还有一名将士未曾身负玄甲,王城贵族便不能制备绫罗绸缎!”

如果说要高手只是涉及皇室力量,此举便是彻底得罪王城贵族,一旦掀起叛乱必定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她依旧没有犹疑,只道:“准!”

“我要天下兵马的统帅权,即日起举国军队听我派遣,得胜归来之前,谁都不得干涉军队运行!”

“准!”

容翌的每一个要求都是在挑战帝王权威,若是圣文帝只怕早已怒极,然而梓归不同,她本就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此成就霸业,就算失败也不过是一死了之,有何可怕?

她就是要用这天下赌一把自己的眼光,若是输了,那只证明她的眼力不配做一代帝王。此时对着容翌,她凤目微睁,明黄龙袍迎风而舞,只说出了一个要求,“容翌,朕把北辰国运和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你的身上,只求你击退敌军,复我山河!”

这就是穆戎选出的皇帝,比她的所有兄弟都看得长远,也有足够的魄力,此刻容翌发现,信任穆戎果然是对的,那人所选的道路绝不会出错。

因此,他对着这名女子抱拳而立,就如同自己儿时所尊敬的英雄一样,肩扛江山顶天立地,“只要圣上做到这一切,容翌保证替你破了洪邵帝都,让我北辰一统天下,君临大荒!”

这样的豪情让梓归很是动容,梦里的穆戎也扶持她做了皇帝,可是那时的她从未体悟到这样的感情,无关风月,无关男女,唯有对家国太平的向往和拼搏。这样的容翌有种独特魅力,让人的热血轻易就能被他点燃。这一刻,她只想剑指天下成就千古霸业,她感谢容翌让自己找到了这个目标,所以她问:“容翌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护住北辰,朕什么都给你!”

他想要什么?

容翌过去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刻望着王城的重重城墙,万里山河天下苍生一一闪过,最终却悉数如雪花般散去,一片白茫茫之中,唯有昔日雪地之中的白衣少年回眸一笑,瞬间便驱散了寒意,温暖了无尽时光。

过去他有过很多豪情壮志,可是少年意气皆被现实磨灭的现在,他想要的不过是回到那个时候,和穆戎一起无忧无虑地走到最后。

想起那人的面容,他翻身上马,眉眼之间满是势在必得的豪情,只坚定笑道:“不劳烦圣上了,待天下平定,我要的,自己去拿!”

作者有话要说:  容翌:我想和穆戎变成——

武胜:杀了我!

容翌:我偏不杀你!等等,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穆戎:打断得漂亮!你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第五十一章

新帝刚刚登基, 王城内部尚在清洗, 兵甲粮草也需要几天时间筹备。容翌这几日是太阳刚升起就往户部跑,让过去被容老爷子闹得胃疼的户部尚书如今看见他是连肝都疼了起来, 最后甚至扬言如果容翌再守着户部不走就把儿子嫁给他。户部尚书儿子正是赵斐, 这个虎背熊腰的女装大佬总算是把容小boss镇住了, 然而即便如此每日也是三封文书警告过去, 绝不允许后勤工作有任何缺斤少两。

容翌继承了自家老爹的传统和户部斗智斗勇, 穆戎也住回了穆府,如今新帝掌权,长公主被幽静在偏院,他回府后倒正好接手了自家势力, 只不过秋佟似乎早得到了消息,待他回去时便已不见踪影。对此穆戎倒也不急,他和容翌还有很大发育空间, 秋佟再怎么躲也会被挖出来,越迟出现反倒对他们越有利。

他这些日子又是放血又是割肉正需修养,加上对军务也了解不多,于是放心地在穆府好吃好喝地躺着, 闲暇之余便摊了地图研究着容翌得到的消息。

“容家、孙家、武家、穆家……你看, 将这四家位置连在一起,刚好是个完美对称的十字,而这中心便是皇宫。”

容翌不在,莫归和刺客小队已经上路,如今穆戎身边能说话的便只剩下个鬼魂, 按照圣文帝死前所说将王城地图上各家位置标出,果然很有问题。北辰灭掉月朝便直接占下了王城,在国师的指导下将所有建筑推倒重建,当时的说法是这样的风水最有利于国家昌盛,现在看来从那时起北辰国师就是有所布置了。

穆戎相信这四处位置绝不是偶然,只是想不明白国师为何会在知晓容翌生辰八字后如此急着动手。鬼差曾说容翌是天煞孤星命格,莫不是他也算出了这一点?战事已迫在眉睫,相信一旦开打很快就会再次凑齐开启地府之门的阴灵数量,到时便要好好问一问这方面的事了。

只是,虽然作者站在背后,老王这鬼差委实不怎么靠谱,穆戎倒也不敢全依靠他,依旧是决定自己前去查探一番,这便对鬼魂道:“圣文帝说国师要献祭边境军民,我想这个阵势必定同某种邪术有关,你跟我去一趟国师府。”

北辰国师如今正在边境和洪邵将军对峙,国师府内并无高手,两只鬼魂轻轻一飘便成功穿墙而入。穆戎本以为国师身为半妖住所应当挺阴森的,谁知潜入后才发现同寻常富贵人家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树木多了一些,走在后院倒是如同漫步在小树林之中一般,甚少有人类气息。

国师府中没什么下人,只有他的几个弟子驻守,穆戎在院落中飘荡了一会儿没什么发现也是有些郁闷,对着鬼魂便道:“你和国师是同一时代的人,有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消息?”

“那时候月朝强盛,北辰不过是边境蛮族,哪有人会在意你们的国师?”

月朝人狂妄自大是出了名的,当初都被北辰压着打了依旧认为人家是蛮族,唯有自己受命于天必定逢凶化吉,谁知最后就被这群蛮族给屠了个干净。提起过去,鬼魂也有些许怀念故乡,可他死了太久,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能叹道:“其实过去我的村子离北辰挺近的,冬天我们猎到的毛皮如果没有全部上贡就会卖给你们。”

他过去村落大半都是猎户,少年时各种猛兽都见识过,唯独没听说过这能化成人形的妖兽,如今提起也是有些好奇道:“我在月见林待了几百年,什么狼啊虎啊的妖兽见了不少,能变成人的妖倒是没见过,也不知道你们北辰皇帝是从哪里把他挖出来的。”

“凡间的元气应该不足以供应妖兽修行,这恐怕是大荒最后一只妖了。”

世界所能产生的元气有限,过去仙神死后元气便返回天地间,如此循环利用倒也能够勉强维持平衡。然而伴随修为高深者越来越多,仙神寿命也是无限延长,世上每天都有新的武者诞生吸收元气,天地自然产出根本不足以供给,世界已面临了能源枯竭的绝境。也正是因为如此,地府才派遣鬼差出手,以仙君历劫的方式将仙神数量压制下去,试着维持天地平衡。

妖修行所需元气远胜人类,自凡间元气枯竭之后,已数百年不见有人飞升,成形的大妖更是就此绝迹,因此,北辰国师倒真的是个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了。不过,穆戎并没有保护他的意思,作为一个没良心的厉鬼,他对此表示,“所以为了节省天地元气,我们便让这被淘汰的种族灭绝算了吧。”

他们左右无事,索性一路闲聊四处飘荡,本以为今日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谁知飘到了树林深处竟发现了一处祠堂。这祠堂瞧砖瓦成色应当建成有些年头了,原也应当是处很考究的地界,只是多年无人打理如今门窗都已腐朽,梁上也是蛛网横结,倒成了蛇虫鼠蚁的住所。

鬼魂还没见过有人的祠堂是这模样的,看着肥硕的老鼠自墙角肆无忌惮地跑过,当即就啧啧叹道:“你们北辰的国师真奇怪,别人家的祠堂都是庄严肃穆,他这里却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祖宗的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