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个还能听懂,后面的都是啥玩意儿?
文臻转眼阿拉伯语葡萄牙语俄语韩语印地语……人手一个,怕什么,别说德容言工在京精锐级的只有七十二人,更多的没资格被赐名。就算再来几个七十二,她回去多想想也能凑出数字来,记不得国家就来方言,东北话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闽南语苏白也是一代风骚啊。
一开始众人满头雾水地听,等到连埃塞俄比亚语这样的名字都出来后,都觉得这些名字好像比成语名字更坑啊,成语名字好歹还好记,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之前那许久的期待期盼,感觉这一瞬间都被狗吃了。
燕绥的表情也有一些空白——他忽然便不认识自己的护卫们了,比如义不容辞,叫什么意什么利来着?见利忘义?
“文大人,我们可不可以问问这些名字是什么意思,或者有什么关联,这样大家比较好记一些……”容光焕发,哦不,德语眼睛里转着漩涡,小心翼翼发问。
“哦,这是我们那里的语言种类。我们那有很多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比如你这个语种,不得了啊,专门出哲学家。”文臻笑吟吟,“语言,成语,都是语嘛,也算有关联了。”
众人:“……”
真是了不得的关联呢。
等到众人都晕过一圈,宜王府也到了,文臻下车,快要进去了,德高望重才恍然想起,连忙道:“文大人,那个,工于心计您好像忘记了……”
“哦……”文臻瞟工于心计一眼,她不是忘记了,她是多少有些记仇,这种情形,她确实不能计较,可还不许她有点小脾气了,这不特意留着一个语种配他呢。
“他叫日语好了。”
“这个……”中文听着,总觉得这个听起来平平无奇的名字里隐隐不含好意,“这个语言,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文臻一边走一边道,“也就是比较变态,喜欢切腹。”
工于心计:“……”
……
文臻回到宜王府没多久,皇帝的旨意便下来了,命她暂时住在唐羡之原先的住处,稍后等自己的府邸修好再搬出来。
虽然听起来有点古怪,但目前她的身份还算唐羡之的遗孀,唐羡之之前又一直住在宜王府的第一进院子,看起来像独立的一个院落,勉强也算合理。
文臻听到旨意心中便想皇帝给这个坑爹儿子擦屁股技能真是熟练啊,也不知道之前给擦过多少次了。
今天来传旨的是晴明,小太监神色古怪不断打量她,文臻便亲自送他出去,路上悄悄给他塞了张银票,小太监便告诉她,宜王殿下又被弹劾了。
慈仁宫失火了,发现得早,本不该有大损失,但是当时慈仁宫人太少,救火不力,导致了烧掉了半边殿顶,陛下大怒,当即就重罚了一批慈仁宫人,将一批人逐到重华殿去伺候齐云深她们那群黜落的宫妃去了。
慈仁宫被烧坏了,太后自然要移宫,旁边就是香宫,去香宫住也是顺理成章,太后却不肯住香宫,说到不可那么多人打扰神佛,容妃素来是得太后青眼的,当即恭请太后暂时移驾她的秀华宫,太后也便同意了。
至于走水的原因,也没人能说得出。自然也和燕绥文臻没有干系,连太后都没提出要追究两人。但是也不知是哪个消息灵通的御史,居然打听到了太子喜宴上发生的事,以及后来燕绥自请去香宫抄经的事儿,居然上了奏章,弹劾燕绥行事恣肆,不尊太后,于慈仁宫被烧一事难免嫌疑,顺便还扯上了之前燕绥拒绝和尧国谈判之事,说他不忠国事,愧为皇族,已是弱冠之年却不思为父为君为国分忧,尸位素餐,实乃国之蠹也。
其实弹劾燕绥的奏章时时都有,这些内容也不过老调重弹,只是和尧国谈判这事没能拿下最重要的利益,言官们自然不肯放过燕绥,不过是借着慈仁宫的事儿找机会发作罢了。
然后唐家和西川易家的联名弹劾折子也到了,弹劾燕绥在乌海之上,擅自下令季家甲船对无辜唐家楼船攻击,导致唐家损失惨重,唐羡之下落不明。这也罢了,关键那折子上还说,当时船上有许多无辜百姓,都是唐家办喜事邀请的本地父老同乐,结果喜事酿成惨剧,而燕绥竟然不顾百姓安危,悍然下令攻击民船,倒行逆施,行径令人发指。
这弹劾的前半段也罢了,毕竟朝廷和世家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后半段则引起了轩然大波,御史台坐不住了,纷纷上书弹劾,其余诸臣不管是哪边派系,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时间竟然便是满朝风雨,齐向宜王了。
文臻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出。当日乌海撞船,她当时也愤怒无比,但是后来她回到岸上,问过当时在场以及后来负责搜救的建州刺史,周刺史告诉她,当时那船撞得角度非常巧妙,几乎就是冲着那船中船的机关点撞的,而唐家楼船因为机关太多的原因,中间部分设计了空舱,人都无法停留,当时百姓集中在船头船尾,死亡的大部分是在船中间喜堂附近守卫的唐家护卫,船头船尾的百姓离断裂点比较远,又一直有人救援,除了一个被倒下的桅杆砸死的倒霉蛋,其余最多也就是受惊或者滑倒落水受点伤,伤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那些人落水之后也很快被燕绥托起,被林飞白等人救下,朝廷水军也在燕绥命令下出手,季家开放船只容纳百姓,建州刺史快速反应派船来接,虽然燕绥失踪了,这些人也得到了很好的安排。
据周刺史说,当时船断那一霎,很多人滑下甲板是有生命之危的,但是都说被一些像孩子又像水鬼一样的人救了,事后也没看见这些人的身影。
文臻怀疑那是燕绥手下的侏儒,明面上的护卫虽然被唐羡之一路消耗,但是他的侏儒一直都在暗处,燕绥敢做这样的事,未必没有准备。
当时文臻听说了这些便放下了心,还和周刺史商量了请他处理完这事就迅速回报朝廷此事的后续,没想到周刺史的折子还没到,朝廷已经先被有心人掀起来了。
还有尧国的事,燕绥运气有点不好,本来不去也就不去了,别人去谈也未必谈不下来,但谁知道一直态度很合作人也傻白甜的步湛忽然就摆了大家一道呢,任性没关系,任性出现了后果,那后果自然是燕绥担。
文臻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些之前不敢想的事情。但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把这些对燕绥很不利的事情给摆平,听晴明的口气,大家对殿下积怨已久,今儿殿下把人弄去种地又得罪了一波,眼瞧着都要扑上来撕咬了。
文臻给晴明又塞了银票,十分感谢地将他送走,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燕绥行事过于放纵的恼恨,又有觉得自己牵累了燕绥的歉意和无奈,在冷风中站了半晌,想起自己几乎没去过光禄寺,板凳还没坐热就要当新司长,还想挖人走,好歹要和原单位领导打个招呼,顺便把蒋鑫说的那个侄子聊一聊,便直接和德高望重说了,要去点卯。
成语护卫们吸取上次教训,连忙给她准备了车马,文臻倒有些奇怪,道:“你们不去禀报殿下?”
德语笑道:“文大人是自由身,不过借住我们王府,说起来是蓬荜生辉的事,何须向殿下禀报?”
他身后,中文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等人露出一个想要呕吐拼命忍住的表情。
不容易啊,女人要哄啊,工于心计,哦不日语的前车之鉴血淋淋在眼前啊,殿下那一路追得多凄惨多艰难还历历在目呢,哪里还敢再端架子摆谱儿,一个没伺候好她又嫁了谁谁谁怎么办?
文姑娘可不是以前那些追着殿下飞的花儿蝶儿,说走就走,说嫁就嫁,殿下的荣华富贵,无边美色,在她眼里大概也不比三两二钱更中意。
殿下素来是被惯坏的云端上人儿,做不来有些事,面子还需要维护,自然是他们这些近身的人屈节咯,姿态能怎么低,就怎么低,为了主子的脸面,自己的脸算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算什么?能哄好哄回文姑娘,就是他们的成就!
文臻咳嗽一声,心中再次感觉到巨大的转变,不由感慨了一下果然男人不能惯是至理名言,一边笑眯眯地走了。她一走,成语护卫们禀报的禀报,安排暗卫的安排暗卫,忙得脚底打滑。
文臻去了光禄寺,她的新任命也到了,光禄寺虽然是一群闲散官儿,但越闲散越八卦。原本对这个女少卿便很是好奇,但一直没机会见,听说赐婚了,还以为从此就挂个虚职,这辈子也没机会见了,谁知道她竟然回来了,回来了听说夫君死了,心想完了,唐家继承人没了这是何等大事,这姑娘怕是要问罪,结果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说陛下下了明旨,文大人不仅没事,还升官了,一升就是两级,还另辟新司,直接给她做了新司主官!
真是一波三折大起大落,当然起落的只是他们的心情。
东堂少有女子为官,更不要说女子不靠美色成为天子近宠,还是由厨艺起家,简直是异数。因此当文臻终于来点卯加辞行,坐在光禄寺卿的公署还没一刻钟,找借口来办事(观摩)
的大小官儿挤得要排队。
文臻大大方方和每个人招呼问好,用自己素来看似老实又亲切的亲和力迅速地获得了不善言辞的光禄寺卿的好感,随即提出了要人的要求,光禄寺卿便让人去传蒋玄来。这位大概是得了什么风声,是唯一一个没有找借口来看文臻的官员。
蒋玄是蒋鑫的侄子,和蒋鑫一般的高瘦,性格却有些区别。御史多半性格孤纯,蒋玄却是个通世务的,只是文臻和他聊了几句,便感觉到他隐隐的抗拒。
这也不奇怪,虽然喜欢种地的事儿,但是毕竟她是女子,男子不愿居于女子之下也可以理解,蒋鑫自己不觉得女子有什么,毕竟他的前未婚妻,闻璎珞老太太就是个强大的女人,他是个冷漠强硬性子,想必也没和侄子多沟通。
文臻也不生气,道官署还在造,园地已经圈了出来,单司空和李相都已经答应会安排今年天京部分百姓徭役便是种植园的劳役。另外司农监也可以自己招农民种植。稍后办完手续便可以直接去上任,陛下许她一个副监的任命权,她直接便给了蒋玄。
至于蒋玄心里怎么想,她不打算管那么多,她要做的是实务,只寻志同道合者,不合则去。朝廷明年就开进士和明经科了,也取消了察举制度。偌大国家,还怕缺人才?
等都应酬完一圈,也到了黄昏,不曾共事过的同事为了表示接风和欢送之意,特地在光禄寺官署旁边的醉扶春酒楼席开一桌。
女子入了官场,就不能太记得自己的性别。尤其当别人有意示好的时候,不过自己忘记性别,别人还是记得的,所以定下的包间大开四敞,住在附近的官员还把自己的夫人带来应酬。一桌罗列珍馐,酒香四溢,文臻本意就是举个杯意思意思到了就行,结果坐下来还没多久,意大利语来了。
一大群官员一见他身上的宜王府标志,都猛地跳起来,七手八脚地推开椅子,准备恭听殿下训话。
结果意大利语说:“殿下听说文大人在外应酬,让我给您送解酒丸。”
说着递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恭谨地对文臻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文臻:“……”
这些人的目光有点让人呼吸困难……
这阵势搞得好像俺是个酒乡浪子……
官员们再转身回头的时候,神情更加恭敬了,酒也撤了下去,以茶代酒,开始了热情的寒暄。
茶酒还没喝上一杯,德语来了。
官员们再次跳起来,乒里乓啷地推开椅子,准备聆训的时候,天生喜气洋洋的小胖子随和地道:“坐,坐,各位大人请坐,我说一句话就走,可千万别被我扰了兴致。”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布包,抱出一条巨软的大氅,往文臻面前一送,道:“殿下说,夜深露重,小心着凉。等会回去记得披上。”
文臻:“……”
要不要这么贤惠!
德语功成身退,走得急若星火,像是生怕文臻甩手把大氅拍他脸上。
众人再坐下来吃饭,这回吃的心不在焉,喝得魂不守舍,眼睛都瞟着门口,眉毛眼底打不完的官司,文臻看那一个个等好戏的眼神,把一个鸭掌啃得格格响。
不多时果然看见黑影再次罩上包厢的房门,在一众官员眉毛眼睛各种乱飞暗示“来啦来啦!”的暗流涌动中,文臻不等那影子进门便霍然站起,道:“各位恕罪,在下好像有酒了,得先告退了。”
她端着桌上的茶水一脸坦然说有酒,光禄寺卿今日没来,最高的也不过和她同级,自然急忙客气相送,文臻坚决谢绝,请诸位大人止步,在众人遗憾的眼神中转过一个弯,果然撞上中文。
中文居然还一脸坦然地问她,“文大人我还想和您打个招呼就去底下等您呢,怕太晚您不方便回来,怎么这就出来了?”
文臻翻个比酒桌还大的白眼。
再不出来,等着继续看你家殿下秀贤妻的存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