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2)

封刀 青山荒冢 2740 字 20天前

伤口只有近三寸长,开在左腹位置,被人以肠线缝合,用药勉强止了血。

以叶浮生的眼力,能看出这刀口应是出自比较精巧的利器,很可能是弯刀或者钩子之类的武器刺入身体,顺势探入再勾开皮肉,若是拿捏得好,怕是连肠子都能给勾出来。

高手,罕见的高手,更是个狠辣的高手。

“郎君的第三个问题,其实奴家并不知道。”顿了顿,盈袖美目流转,“不过,能为郎君解惑的人倒是恰好有一个。”

叶浮生挑了挑眉:“哦?”

“郎君看起来也是老江湖,葬魂宫的般若花应该是识得的。”见叶浮生颔首,盈袖轻轻一笑,“半个月前,有五个鬼鬼祟祟的人来到伽蓝城,我们作为地头蛇,怎么也得多加些注意。一路跟踪,发现他们来此是要跟这个和尚暗中会面,可惜没等我们探出个所以然,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就惹上了祸事……除了事发前就向问禅山赶去的三人,剩下两个都被断头,还割开了大脉放干血,空留个臭皮囊沉在河里,就连这个和尚若不是我们出手快,也是留不住的。”

叶浮生眯了眯眼睛:“动手的是什么人?”

“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腰佩弯刀,发缠蓝绦,看着有些异族打扮,身份不明,至少十年之内没在江湖上露过头脸。”顿了顿,盈袖又道,“我们一番搜查,确定了这个和尚出身无相寺,公子的问题应该能在他口中得到答案……只可惜这秃驴嘴硬得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话,我们现在得到的东西也很有限。”

叶浮生道:“既然如此,怎么赌?”

盈袖嘴唇勾起:“第三局赌生死,自然就把他的命当赌注,郎君若能把他活着带出去,自然任你施展手段达成目的,赌坊若再得了这方面的情报也会交给郎君做补偿……不过,若是郎君输了,这人就死在今夜,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也就要另寻他法了。”

叶浮生看了那人一眼,颔首:“好。”

话音未落,盈袖便转过了身。

她这么一转身,头发也顺势一甩,从中飞出了三根细如牛毛的小针,直扑那动弹不得的和尚,若非叶浮生耳聪目明,怕是要等这人被刺中死穴才能察觉。

小针极细,又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叶浮生唯有扯下自己的外袍,顺势一抡挡下三根小针,然而只听破风声起,一把剑穿透了衣袍向他刺来。

要么撤手退开,要么就替那和尚挡一剑。

叶浮生当然没兴趣替一个疑似勾结葬魂宫的和尚挡剑,然而现成的线索放在眼前,他也不肯就这么丢了。

桃花眼里染上凛色,叶浮生一侧头,剑刃几乎擦着他的脸过去,就在这刹那,叶浮生一记“拈花”环绕而过,夺下了盈袖手中兵刃。

然而与此同时,盈袖却一手撑住他肩膀,借力一翻,踩上了和尚后背。此人本就是被铁链悬挂,这么受力下压立刻就带动链子摩擦过骨肉,痛不欲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呼。

盈袖手里拿着她的发簪,用力刺向了和尚太阳穴!

尖端已刺破表皮,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和汗一起顺着和尚的脸滑落。

可它已不能再进寸许。

叶浮生已翻身上来,双腿绞住顶壁上另一根锁链,身体倒挂,恰好截住了盈袖。

一边控住她持簪的右手,一边扼住了她的咽喉。

之前一直被压制住的杀气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哪怕叶浮生并无针对之意,长期刀口舔血、生死辗转后的煞气也震慑住了她。

盈袖在这一刻感觉,如果自己再轻举妄动,就是被折断手腕、捏碎喉骨的下场。

叶浮生低声一笑:“这一局,该是算在下赢了吧。”

盈袖勾起嘴角:“奴家若执意动手,郎君会开杀吗?”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尤其是对漂亮女人。”叶浮生眼角一挑,“不过我不喜欢故意破坏规矩和坏我事的人,好在漂亮的女人往往都很聪明识时务。”

盈袖笑了一下:“好,是郎君赢了,我们下去说话吧。”

她主动将簪子丢了,叶浮生也松开手,两人都施展身法向地面落去。

就在这时,盈袖突然屈起一指,借着下坠的势头自下而上斜斜勾向和尚腹部那道刀口,那伤口本就可怖,靠肠线缝合和上好金疮药才勉强止了血,若是被她指力一划,登时就要崩裂,怕再也救不回来了。

叶浮生比她快一步落地,再要回身已来不及。

好在他带了刀。

铮然一声,惊鸿出鞘,这一刀如白虹贯日,也是自下而上斜劈过去,再不留手,直斩盈袖的那根指头。

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然而惊鸿掠影,却比她更快。

在指头触到血肉之躯前,冰冷刀刃已压在了她手指上,刀锋切开了皮肉,几可见骨,若不是她收势及时,恐怕整根指头都要被一分为二。

盈袖痛极,可她变指为掌在刀背上重重一拍,身体一转就到了叶浮生身旁,左袖飞卷如刃迎面而来,哪怕后者退得极快,也被劲风拂下了蒙面巾。

血花顿地,面巾落下。

盈袖没管受伤的手指,只是看着叶浮生那张脸,然后看他手里那把刀。

“惊鸿掠影,果然是……快啊。”她看着叶浮生,嘴角勾起,“十年前一别之后,还以为惊鸿自此绝唱,没想到能有再见的一天。”

说话间,她屈指一弹,一道指风打在和尚的昏睡穴上,这才道:“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们先聊聊吧。”

叶浮生叹气道:“我们之间还能聊什么?”

盈袖笑道:“跟十年前一样聊风花雪月,如何?”

“盈袖,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醉春楼花魁,我也不是那个跟你逢场作戏的顾潇了。”叶浮生掏出一条巾帕递给她裹伤,“当年说好了事成之后,你执掌‘暗羽’隐没江湖,我带走 ‘掠影’投身朝廷,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风花雪月也好,是非对错也罢,我们都已多说无益了。”

他这句话出口,盈袖的眼眶便红了。

她很美,哪怕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依然比许多二八年华的少女更勾人,现在褪去了刻意妩媚,眼角染上泪意,就是比梨花带雨更惹人怜惜的颜色。

美人泪乱红妆,应当是男人的罪过,如果是十年前,无论做戏与否,顾潇都会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温声细语地哄她。

可现在的叶浮生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盈袖的泪也没有落下来,被她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