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楚彧走了,她不知为何,那天在城西河畔站了许久许久。
“楚彧。”
“楚彧……”
云离细听,七小姐似乎在唤常山世子,是什么样的梦呢,七小姐都哭了,泪湿了枕巾,云离湿了帕子,给她擦眼角的泪痕。
一梦经年,那是前世留下的殇,在隐隐作痛,梦不醒,不休。梦里,仍是上一世光景,城西河畔的柳絮纷飞。
“萧景姒。”
来的人是赵晗,景姒也曾听闻,因近日夏和边关来扰,楚彧亲征,赴嵘靖南地御敌防守,敏王妃一夜变作了下堂妇。
算算时间,楚彧已出征三月有余了。
赵晗突然发笑:“你可知道楚彧现在在何处?”
她骤然抬头看向赵晗。
“他被我皇兄穿了肩胛骨,锁在了夏和的天牢里,火烧鞭笞,用尽了刑罚,可是怪了,却怎么都弄不死。”
“他那般受罪,还要托了你的福。”
“夏和来犯,本就是我皇兄与顺帝布下的诱饵,三十万大军也擒不住他,倒是你的一封信,便让他束手就擒只身去了仓平。”
“你不知道吗?仓平有十万夏和大军在等他来送死。”
她已经听不清赵晗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头疼欲裂,天旋地转。
萧景姒猛地睁开了眼:“楚彧!”
“七小姐。”
“七小姐。”
云离连着唤了两声,萧景姒毫无反应,红着眼,像溺水的人,用力喘息。
“只是梦着了,七小姐别怕。”
云离抓住她的手,她才十几岁,比萧景姒还小,手小小的,有些茧子。
哦,原来是黄粱一梦,是前世尘事。
大抵是历史已被她颠覆得面目全非了,便许久不曾梦起上一世了,原本模糊的记忆,竟卷土重来,来势汹汹。
上一世,夏和来犯,楚彧亲征嵘靖,他出征前与她说,只要她写信给他,不管何时都会来寻她的。
他说话算话,丢下他嵘靖几十万子民来寻她了,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帝君的一出请君入瓮,从他抛下南地之时,帝君一旨诏书便召告天下:钦南王府叛国投敌,嵘靖南地失守,常山世子畏罪潜逃。
后来,她才从赵晗口中得知,楚彧被囚在了夏和天牢,是在去仓平途中,被生擒的。他一身武艺,难敌千军,因为来寻她,所以孤身一人犯险。
只因为她的一封信,只因为她一句:仓平乱,待君归。自此,常山世子为叛,钦南王府一族落。
呵,萧景姒冷笑了一声。
“七小姐你怎了?是身子不舒服吗?可用云离去请大夫来?”
萧景姒摇头:“云离,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卯时,紫湘姐姐说主子不放心杏花,便回了星月殿,这会儿怕是快折回来了,时辰还早,宫里的迎亲队还得一个多时辰呢,江姨娘差人来说,不需要麻烦小姐去给扶辰小姐添妆,已经请了太傅府上的三小姐过来添妆送嫁,小姐再睡会儿。”
萧景姒摇头,披衣起身。
云离递上净面的帕子,又吩咐了屋外的嬷嬷传膳,才折回萧景姒身旁伺候她更衣:“云离看小姐睡得不安稳,梦魇不醒,倒像半年前七小姐大病那时的症状,许是昨夜里受了寒,还有些发热,云离还是去请几个大夫来给小姐瞧瞧脉吧,不然紫湘姐姐回来,该责怪云离没有好好照看七小姐了。”
萧景姒笑笑:“无事,不打紧的。”
云离方想再劝几句,屋外头传来古昔的声音。
“主子,宫里出事了。”
“何事?”
古昔沉声道:“边关急报,夏和来犯,帝令常山世子即刻领兵,出征南地。”
萧景姒手里净面的帕子掉了,脸色骤变,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帝君终归是忌惮楚家,还是出手了,难怪,她会一夜梦魇,原来,是凶兆。
萧景姒眸中乱了一池平静:“常山世子现在在何处?”
“于凉都城门前点将。”
萧景姒换了衣裳便出了景和院,走至前院,恰逢萧扶辰凤冠霞帔从屋里出来。
“芳齐。”
萧扶辰的婢女赶紧上前,急急道:“五小姐,你怎出来了,钟嬷嬷说了,您今日大喜,不得随意走动的,以免冲撞了喜气。”
萧扶辰问道:“凤鸣钗送来了吗?”
这凤鸣钗,是历任储君正妃的物件儿,由皇后亲传太子妃,芳齐回道:“五小姐放心,已经差人去皇后娘娘宫中取了,宫里迎亲的队伍怕是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凤鸣钗很快便会送来,不会误了时辰的。”
“那凤鸣钗姐姐还是莫要戴了。”
突然声至,是萧景姒,萧扶辰抬眸,疾言厉色:“今日我大喜,你休要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