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惊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男人笑得不行,过了一会儿才轻咳一声:“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好像只有提起你那个小朋友的时候,你看起来才比较符合实际年龄。”
“他没接,然后呢?”言衡问。
“我发了信息给他,”林语惊侧头,看着落地窗窗外。
六月的阳光热情猛烈,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如果他真的不理我了,我就——”
“你就?”
小姑娘长长地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没哄过他,一般都是……”
他哄着我。
哄着她,宠着她。
明明应该是个脾气挺不好的人,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好像真的无比耐心,就算心里有火也会压着,什么都听她的。
校霸没个校霸的样子。
成何体统呢沈同学。
言衡在旁边又开始笑。
林语惊忍不住看着他:“言老师,您今天心情很愉快啊。”
“我是挺高兴的,你这一年多变化真的很大,”言衡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个状态,怎么说呢,让人想把林芷拉过来打一顿。”
林语惊那天在诊所吃了午饭才走,最后走的时候言衡把她送到电梯口:“你高考后应该会回a市吧,我有的时候也会回去,有空可以出个饭,顺便带着你的小朋友一起。”
林语惊站在电梯里,按了按开门键,转过头来:“这一年多我真的……”她朝着他低低地鞠了个躬,“我不是特别会说谢谢,但是谢谢您。”
男人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样子,眉眼温和,“不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勇敢些,有些事情没尝试之前别总想着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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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六月盛夏,蝉鸣聒噪,高考的理科试卷据说是距2003年地狱级别以后最难的一年。
九号考完试的那天,林语惊回了怀城一中。
即使是这样的学校,在这天,高三的教学楼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走廊里有抱着书嚎叫着飞奔的,有哗啦哗啦把试卷顺着就往操场上丢的,教学楼下面学年主任一声怒吼:“哎!几班的你!说没说不让把卷子往下扔!?你们班主任谁!!”
那男生也扒着走廊边儿抻着脑袋,胆儿大的不行:“您找我们班主任去吧!”
学年主任插着腰仰着头往上瞅,还没等说话另一头又是一沓子卷子哗啦啦飘下来,直接就给气笑了。
一个班的同学多多少少是有些感情的,毕竟相处了一年多,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更何况大家一起走过了高三这段最难的时光。
林语惊一进教室,直接被小软妹一把抱住,小姑娘挂在她身上嚎啕大哭:“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呜,鲸鱼,我终于活过来了吗?我是熬过来了吗?你打我一下,现在是真实的吗?呜呜呜啊啊啊啊。”
林语惊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过头去,看见一边的学习委员一脸狰狞的喜悦,手里捏着厚厚一沓子卷子站在桌子上,对着窗外咆哮了一声:“去死吧物理!!!”
“……”
林语惊才知道原来学习委员也不是真的特别热爱学习的。
学校里面就有旧书本卷子回收,林语惊这些书本什么的都没拿,回寝室里又收拾了一圈儿,她东西不多,来的时候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也够了。
她把桌面上的东西装好,上床又摸了一圈儿,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书来。
林语惊抽出来,坐在床边,垂头。
那书已经有点儿旧了,每天都被这么磨着,书角泛起了一点儿毛毛边儿,被人用透明的胶带小心地粘上了。
林语惊翻开第一页,上面是黑色的中性笔签的个名字,下面夹着一张拍立得的照片儿,白色的照片边缘也已经有些泛黄。
那照片儿是对着手机拍的,还拍出了手机两边窄窄的框,画面里一个少年,神情倦懒,眉眼都好看。
林语惊已经想不起来有多少个日夜,始终都是这张照片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她站起身来,走到寝室阳台外,站了好一会儿。
天空是湛蓝,树影摇曳,风暖而轻,耳边是欢呼和哭泣。
高三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一年半,终于还是过去了。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只是过去的,也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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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出成绩以后,林语惊用了三天的时间和林芷周旋。
林芷的意思很简单,要她报b大,回帝都。
林语惊拒绝得也很明确,她要报a大。
她从来没有问过沈倦以后会去哪个学校,但是她知道。
林语惊始终记着少年那句“我走不掉,我一辈子都得在这儿。”
每一次想起,她心里都泛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