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苦水,引来的往往是口水,毕竟在社会上,幸灾乐祸的人总是占了多数,但戴敏丽倒出来的苦水,显然相当的精辟独到!
见她把儿子遭受的种种“委屈”叙述出来,陈潇已经是心如明镜了,显然,这次建设变电站遭遇的风波,给陈定踌躇满志的晋升计划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冲击,否则绝不至于这般折节宴请自己和苏瑾了!
蓦地,他想起任冰义愤填膺的抱怨,一个是好友,一个是亲人,相互的立场不同,导致了在这件事上的针锋相对,偏偏自己和苏瑾,好巧不巧夹在了中间!
“大妈对电力口知道得不多,可交州市的用电负荷有多大,大家都清楚,电厂建得再多,没有足够的供电网络,根本无济于事,所以变电站进入城区终究是必然趋势,这不是牟取什么私利,纯粹是为了地方经济和民生的持续性发展,偏偏很多人以狭隘的目光去看待处理,一件本该水到渠成的项目,就这么被扼制住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动工,至今没下文。”
戴敏丽在国企呆了数载,遣词造句的把握早已深谙于心,露出黯然神伤的脸色,无奈道:“就事论事,你们大哥在人情和职责间已经做到了极限,他扛下担子后,大热天的,几乎把交州跑了遍,只是想在尽量不损害民众太大利益的前提下,改善交州市的用电情况,还为了配合城区的形象,不辞辛劳地搞外观设计,提高预算采用低噪音、全封闭的技术方案,结果却反被民众们告了状,你们说闹不闹心?”
苏瑾何等的心细如尘,三言两语就明白了戴敏丽是有意提起这茬,至于目的,无非是想让在岭南省主政的父亲给予支持,避免处于仕途起步阶段的陈定遭遇当头棒喝!
说实话,她对戴敏丽的心机挺反感,也不愿干涉父亲的施政主政原则,但如今作为陈家的儿媳,又面对家族长辈的请托,无论如何都难以作壁上观、置之不理……
苏瑾握住戴敏丽的手,劝慰道:“大妈,您别急,事情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嘛,依我看,目前最大的难题,还是城区居民担心遭受电磁的辐射……”
“民众的理解误区太大了,说服工作很难做通!”
陈定拧紧了眉头,插口道:“电力设施都是经过国家部委的电磁环评后才能上马的,交州城区拟建的项目,得到的电磁测量数据的辐射值远低于国家的限值标准,加上树木和墙体的阻隔,对人体几乎毫无影响可言,只不过老百姓们宁可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不肯多看我们的验审报告一眼!”
“长此以往,交州乃至岭南省的电网铺设工程都得陷入被动,至于我……算了,不提也罢!”
说完,陈定慨然一叹,一脸的忿然和不甘。
他身负着家族的期望和自身的志向,眼看陈潇后来居上,成为四九城内众所周知的翘楚才俊,嘴上不说,实则早已心神不宁,所以才急迫地想在电力系统中有所建树,然后以此为跳板驰骋官途,交州变电站项目可谓是这宏伟大计的重要一环,如今遭遇挫折,俨然是火烧眉毛了!
思前想后,即便他对求助于苏瑾是心不甘情不愿,可为了前程大计,还是听从了母亲的规劝,利用这次机会寻觅苏家的援手,毕竟苏瑾的父亲苏北望贵为一省之长,只要能获得对方的支持,那自己将有极大的可能否极泰来!
往长远考虑,未来的数年,他的工作重心无疑是岭南省,如果能牵上苏北望这条线,那几乎可以安枕无忧了!
苏瑾默思了会,问道:“这件事……大伯知道了么?”
“别提了,他这当爹的呀,反倒是气定神闲。”戴敏丽气不打一处来,“陈定归国后,进南网前前后后都是我张罗的,他连半句关心话都没,相比之下,对浩洋的事,他却上心得紧,首都军区的关系找了一圈,费尽心思地托人照顾好他的外甥,这心眼偏得我都不想讲了。”
陈潇不禁莞尔,虽然戴敏丽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可平心而论,也算实情了,谁让表兄唐浩洋是家族年轻辈中唯一从军的嫡系呢,作为一家之主,陈元平如果不想方设法把陈家在军队系统的资源传承下去,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电力国企,他即便想为儿子牟利,也是有心无力!
其实,这一回的纷争,陈家基本无计可施,陈元平等人也绝不可能为了这些琐事大费周章,想妥善摆平,最为有效直接的法子,苏北望的一句话或许就能扭转颓势!
理清思路,陈潇漫不经心道:“既然变电站的条件都达标了,也没必要这么瞻前顾后,不如继续向城区居民做思想工作,做通是最好了,如果不行,为了电网建设,工程终究还是得上马,总不能因为个别群体的反对就停了,至于电网高层和交州政府,我想也会理解的。”
戴敏丽心知这子侄的关卡是最难过的,好在事前早有计较,不慌不忙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民意难违,现在那片区的民众闹得已经够凶了,还把香江的媒体都联系来了,如果强行动工,估计还会横生枝节呀。”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苏瑾一眼,“如果交州的省市政府表个态的话,事情没准就能迎刃而解了,可你是知道的,咱们家在那的关系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