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奕宁,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内心深处强烈的愧疚,沉默了许久后,默然离开。还没走远几步,左手臂一阵锥心的刺痛。他猛然按住鲜血直流的伤口,转过身,只见奕宁握着一把水果刀,沾着血的刀尖正对准自己的心脏。
“奕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曹澄忙不迭跑过去,从背后牢牢地抱着她,掺杂着哭音,在她耳边低声喃喃着。
奕宁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的心中,首次熊熊燃起复仇的烈焰,“我要杀了他,给淘淘报仇!”
曹澄加大手上的力气,哭着劝道:“杀了他,你是要坐牢的。奕宁,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我已经失去淘淘了,不能再失去你——”
握在手里的刀掉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奕宁猛然清醒过来,转过身,抚摸着曹澄消瘦了好几圈的脸,眼前一黑,倒在他身上。
曹清让曹澄抱奕宁去休息,对周起暄说他不想在淘淘面前把事情闹大,冷然请周起暄离开。但是,他也请周起暄记住,曹家和周家的梁子可是结下了,以后他绝不会让福生珠宝好过。
时宇压低声音唤着周起暄,见他还不肯离去,强行拉着他去包扎伤口,又默默地陪了他好久。回来后,撞见带儿子来此慰问的苏恬。
“周太太,你别再道歉了,其实也不关你的事。我们不会怪你的。”曹洛拿出纸巾,让苏恬别再哭了。
“不,我丈夫的错也是我的错。”苏恬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着眼角渗出的泪花,一脸悲痛地又说,“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看到淘淘变成这样,我的心比谁都难受。唉,我宁愿躺在无菌室的那个人是我。”她听着周振昊越发响亮的哭喊声,皱起了眉头,蹲下|身,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周振昊吸了吸鼻涕,搂着苏恬的脖子,问道:“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把爸爸叫回来,所以爸爸才没来得及给淘淘注射超级能量,所以淘淘才永远醒不来?”
苏恬正要假惺惺的安慰儿子一番,一旁冷眼看戏的时宇用力拉起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到偏僻的后楼梯。
“苏恬,你丧心病狂了吗?是你让起暄昏迷,是你让人误以为他反悔了吧?你别想骗我,我查得出。”
苏恬挑了挑秀眉,唇边泛起一抹冷艳讥诮的笑容,答道:“是,我是用防狼棒把起暄电晕,又喂他吃安眠药。我要让苏奕宁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起暄复合。”
时宇的眼底浮起阵阵阴霾,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在心中酝酿,仿佛随时就要爆发出来。他强忍着要甩她一巴掌的冲动,强忍着怒火,面如土色地质问着:“你把淘淘害成这样,难道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苏恬不以为然,谁让淘淘是苏奕宁的女儿。本来就不是被祝福生下来的孩子,现在半死不活了,别人也不会把骂名安在她头上。周起暄因为周振昊,也绝对不会和她离婚。而她将继续过着穷奢极欲的豪门生活。就算曹家追究起来,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让周起暄一命抵一命,而她依然还是那个优雅端庄的周太太。临走之前,她伸手抚摸着时宇的胡渣,踮起脚,吻了下他的唇,说愿意再给他生个孩子。
时宇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苏恬让他为了周振昊,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
一周后。
周起暄来到街角的一家花店,要买束鲜花去看望淘淘。即便时宇多次厉声告诫他,曹家已经派了大量的保镖封锁住淘淘所在的那一层,让他呆在家里好好养伤,不要自讨无趣地跑到医院。但是,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他还要找到奕宁,跪下来向她认错,求得她的原谅。
花店的老板娘打从周起暄一进门,就星星眼地打量着他,喜出望外地叫道:“你是周公子吧?”她像是见到偶像一般,兴奋地和周起暄握了握手,开始自报家门,“我叫高露。我以前是苏恬的死党。不知道苏恬她有没有向你提过我?”
高露见周起暄尴尬地嗫嚅着,心里有点失落,但想起是自己出国多年,单方面失去联系,也就笑笑作罢。她一边修剪捆扎百合花,一边热情地唠嗑着:“我和苏恬,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她性格非常好,和全班同学都是好朋友。”
高露察觉周起暄有点不相信,继续笑道:“她的事,我最清楚了。中学时她还勇往直前地追过一个姓程的学长,可惜学长喜欢她姐姐。对了,周公子,你见过她姐姐吗?她姐姐性格很不好,在学校没有人缘。她是苏恬继母的女儿,我记得,好像是十四岁时,她才转学到我们学校的。”
“什么?”周起暄全身剧震,血液不停地往大脑上涌着,激动地问,“她姐姐,苏恬她姐姐叫什么名字?”
高露给花束打上漂亮的蝴蝶结,自信满满地回答着:“她是学校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上次和同学聚会时还说起她。她叫奕宁,苏奕宁。苏恬有跟我说,她姐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好像是春夏秋冬什么的——”
“是不是,周小夏?”周起暄看到高露连连点头,血液瞬间凝固了。他呆若木鸡地接过花,扔下一张大钞,回到车上,取出夹在钱包里的那张合照,不停地摇头。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了?如果高露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些年,他对真正的小夏该是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翻过照片,直勾勾地盯着小夏写的那句话——“小夏和起暄永远在一起”,眼前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