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耍狠 金丙 2944 字 20天前

何洲顿了顿,才说:“我借了高利贷。”

孙回瞪直了眼,何洲淡淡地加了一句:“三分利!”

孙回不清楚三分利是多少,她只听进了高利贷三个字,一时没吭声,转着眼珠子到处瞟,真想跟何洲说她只还本钱不还利息,不过这话她说不出口,恩将仇报太不厚道,两肋插刀才是报恩准则。

天黑之后何洲又替孙回买来一堆药,据说又是借了高利贷的钱,孙回连说话都没有底气了,垂着脑袋替何洲斟茶倒水,最后细若蚊呐地保证:“放心,我会还的,我银行卡没带身上!”

何洲不动声色的再次勾唇。

银行卡在书包里,孙回必须要去拿来,但她没法去拨通孙迪的手机,每次一碰到电话机,就像碰到了热油,立刻烫得收回了手。

这事儿先搁在一边,孙回振作起来,努力养伤,争取早日返校。

可惜入了夜,何洲迟迟不离开,既不去网吧上班,也不回出租房,孙回没法休息,频频暗示他该走了,好半天何洲才终于“听懂”,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阖上房门,他却在走廊上踱着步,并没有直接走,后来又靠在门边坐了一会儿,一直坐了几个小时,透过门缝隐隐约约见到里头熄了灯,他才起身离开。

孙回没有记住室友的手机号码,只能通过企鹅让她们帮忙请假,请假借口是生病,室友们问东问西,孙回一概不回答,只让她们把笔记发到邮箱里。

孙回便这样住下了,一睁眼就打开房间的电脑开始复习,中午吃着何洲带来的饭,下午何洲就坐在一旁看她学习。

孙回起先觉得别扭,可她没道理赶恩人走,又想到那天晚上何洲搂着她说的那句话,虽然意识有些模糊,可总还是记得大概的,孙回心跳如鼓,红着脸抓住鼠标,纠结了许久才重新镇定。

何洲说他和利敏换了班,最近都只上晚班,白天他就一直陪着孙回,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她关电脑休息,偶尔替她上药,伤口也日渐痊愈,巴掌印记也变淡了许多。

有一天孙回嚼着饭拧着眉,嘴里嘟囔着英语单词,何洲举着筷子敲敲她的碗,说道:“专心吃饭!”

孙回烦恼道:“你不知道,英语第二门考,我英语最烂,来不及了!”

“既然知道来不及,你以为两天功夫就能学好?还不如好好吃饭,到时候再花时间补考,补考的卷子更容易!”

孙回气鼓鼓道:“乌鸦嘴!”考前最忌讳这种诅咒,她要拿奖学金!

到了第四天,孙回终于拨通了孙迪的手机号。

考试所需的证件都在书包里,孙回慢吞吞地说完,才听见孙迪开口:“现在在学校吗?我给你送去吧!”

孙回连忙道:“不用,我去拿吧!”

孙回用何洲借来的高利贷付了车钱,站在公寓楼下好一会儿才见孙迪下来,接过书包后她盯着脚尖,小声问:“爸妈他们,还生气吗?”

孙迪冷淡道:“嗯,都烦着呢,你反正住校,这个双休日也别回去了,免得再把爸惹火!”

天色昏暗,孙迪也没瞧见孙回胳膊上的青紫,顿了顿又说:“那事儿算了,也是我不对,东年前些日子就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我一直假装不知道,回回,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没法再对你笑,但你要记住一点,只要你一天还是我的亲妹妹,你就不能跟你姐夫有关系,那样我怎么受得了!”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哽咽,深吸一口气望向天边,无力道,“你银行卡被爸拿走了,我给你塞了一千块,够你花了,行了,你走吧!”

孙回低低地“嗯”了一声,一滴泪落在台阶上,光可鉴人的瓷砖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她慢慢转身,慢慢跨出脚,慢慢抹去脸上的泪痕,一步一步走出这片与汽车北站格格不入的高档公寓区。

天空再灰,夜晚再凉,孙回始终存有一个希望——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爸妈会打来电话的。

就连考试的时候她也一直开着手机,室友们有时候见她心不在焉,都觉得奇怪,谢娇娇咬着苹果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孙回使劲儿挥开她,跑到她的桌子上翻出一个橙子,恨恨地剥来吃。

总算没有生病,谢娇娇笑嘻嘻道:“给利息啊,到时候还我一个火龙果!”

孙回愣了愣,不由想起了何洲。

她身上有些伤口遮不住,返校时找的借口是车祸,期间何洲特意赶来给她送药,阴沉着脸说她不告而别。

孙回讪讪道:“我有告啊,我特意给你留了字条,那天你一直没有来,我等不到你,也没有你的手机号!”

她明明曾经打过何洲的电话,却根本没有保存,何洲闻言后脸色又沉了几分,夺过她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孙回觉得内疚。

这一内疚,她考试考砸了。

考完最后几门,她躲在卫生间里砸了砸墙壁,又灰溜溜地出来收拾行李。

室友们都不是南江本地人,暑期计划有打工有旅游,一时都在兴致勃勃的交流,符晓薇聊了一会儿后就凑到孙回耳边小声道:“我回家呆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就回来,我还要找周松轶呢!”

她似乎永远都只有这一个目标,孙回却迷茫了。

拎着行李走出宿舍,步行一大段路,再坐上公交车,到站时间史无前例的早,孙回站在熟悉的公交站台,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一通电话。

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川流不息,小饭店外头弥漫着浓浓的菜香,烧烤摊前浓烟滚滚,孙回走过一格又一格熟悉的画面,最后停留在孙家旅馆门口,恰好听到一声大吼:“她的银行卡里只有三万,之前生日拿的一万五呢?是不是你贪了!”

孙母回道:“谁贪了,你自己去问她!”

孙父骂了一声脏话,逼孙母把钱交出来,孙母哭天抢地,旅馆都经营不下去了,整天都是钱钱钱,孙父怒得拍桌,还是隔壁饭店的人过来劝架,遥遥的声音传来:“你刚从派出所里出来,又想进去啊!”说了许久,好不容易把他们劝住了,却听一声怒骂:“都是你生的那个扫把星,生了个赔钱货,居然又给送回来了,白养了二十年,让老子在派出所里蹲了十天,下次别让老子看见她,看见一次打一次,滚外面别回来!”

孙父这十天霉运不断,进了派出所之后原本走个过场就能出来了,谁知道又和里头的犯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期间断断续续闹了几场,他的脾气又火爆,根本控制不住拳头,到头来竟拖了十天才离开派出所,他把这一切都怪在孙回的头上,若不是她做出丢脸的事情,便不会有接下来的一连串倒霉事!

夜色幽幽,孙回捂着胃蹲在路边,黑乎乎的角落里连影子都没有,她的双脚好似生了根,再也迈不动了。

另一侧路灯照不到的角落,何洲已站了许久,这里视线清晰,尽览旅馆和对面那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慢慢走了过去。

孙回察觉到来人,缓缓抬起头,眼眶里水润润的,她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没地方去?”何洲蹲下来。

孙回抿唇不语,侧头望了一眼旅馆,里头吵吵闹闹,谁也没有问一声“回回放假了吗”、“回回在哪里啊”、“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回回”。

孙回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又垂下了头。

何洲勾唇,慢慢点上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后将烟递到了孙回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