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简师傅有时也很幽默,例如外地游客拒绝搭乘出租车而选择等待公交车时,简师傅会对他们说:鸡都炖了,还舍不得放盐?

出租司机更象一个旅人,看车水马龙和似水流年,将别人送回家,然后自己回家,每天重复,这就是他的一生。枯坐不动,但穿梭于城市的喧嚣之中。不管是穿着背心打完麻将的猥琐男子,还是洒了香水吃完麻辣烫的妖娆女子,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时间,有人招手,他就过去,他带着他的车。他能感觉到车就是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每一个乘客,遇见善谈的人,会聊几句,遇到沉默的人,也就无话可说。

有一次,在人民医院的路口,简师傅拉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女人,面目苍白,容颜憔悴,怪异的是——这个女人没有头发,是个秃头女人。

他:去哪?

女人:哪里人少?随便转几圈吧,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山吗?

他:没有。

女人:湖,有吗?

他:有一条河。

女人:就去河边吧,唉,我怕水。

两个人不再无话,一路沉默,车在河边停下,女人欲下车,简师傅提醒她还未付车钱,女人扔下一份病例,说,连死人的钱你也要?

简师傅看了看病例,也没继续讨要车费,这女人是一个白血病患者,头发应该是化疗而掉光了。

简师傅看了那光头女人一眼,她下车,面带微笑,泪流满面,走向河边。

简师傅以为这女人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几天后从河里打捞出一具穿着病号服的女尸,他才意识到——这女人自杀了!

这件事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从那天起,他想着一个问题,以至于开车的时候常常出神。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面对的:

如果自己患上了绝症,付不起高额医药费,会怎么办?

静静等待死神的来临?

也许自杀是一种解脱,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让自己的痛苦和家人的悲伤随着纵身一跃而结束。

这件事过去了好久,简师傅还自言自语:那个女人肯定有孩子……她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悄悄地死。

简师傅想起和妻子离婚的那天,儿子三锤把鞋藏到了被窝里,他和妻子两个人找了半天,直到办理完离婚手续,他一个人从民政局回来后才发现藏在被窝里的鞋子。

那时,他的儿子三锤只有六岁,儿子站在门口,站在葡萄树下,没有哭,也不笑,只是很平静的问:妈妈呢,还回来吗?

他没有说话,感到一阵心酸,泪水涌了出来。

父子俩相依为命,他发誓要让孩子生活的好一些,三锤长大,穿着奇装异服,留着怪异的发型,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可是,他看的出儿子并不快乐。

一个少年眼神中流露的叛逆和颓废并不是伪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