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美好舟车劳顿,在公寓里睡了大半日,才赶回到赤山别墅陪昨晚刚被她接回来的甘愿,就被甘意的幼儿园老师通知过去一趟,说,本来是甘意和小朋友起了冲突,还出手打人,现在是甘先生和小朋友的家长沟通不良,各不相让,场面十分混乱,让她赶紧来劝劝她先生。
甄美好揉着太阳穴,头痛非常,甘意这才第一天上幼儿园就……
甘愿拉她的衣角:“妈妈……是意意吗?我想跟他说话,好不好……”
甄美好放下手机,为难说:“愿愿,不是……不是意意。”
甘愿失落地垂头,撅着嘴,默默地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缩着身子假装睡觉。
甄美好怔愣,不知所措起来,她和甄美丽也是双胞胎,能够体会到小时候分别之后那种不安和怅然若失的感觉,而且……这段日子她照顾甘意的时候比较久,甘愿则由甄美丽带,本就敏感的甘愿有这种反应也似乎理所应当。
甄美好来到窗前,掀开他的被子,摸着他的耳朵柔声唤:“愿愿,等妈妈一会儿,就一会儿!”
甘愿抬起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有好多话要说,最后缓缓点头:“嗯。唔……你要记得哦。”
甄美好连声答应,一边亲他的脸蛋,一边搔他胳肢窝。
甘愿最怕痒,不会儿就在床上打着滚甜甜大笑起来,她心里却苦,被对这个小生命的愧疚堵得寸步难行。
甄美丽推门进来,若有所思,也不出声,甄美好抱着甘愿,动作一停,叫了她好几声,甄美丽才“啊?”地反应过来。
甄美好不放心问:“妈跟你又说什么?”
甄美丽挠了挠头,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启齿。
甘愿摇着妈妈的胳膊说:“姥姥可能是让美丽妈妈去相亲。”
甄美丽脸颊泛热,看着他俩,点点头。
甄美好被宋莱莱层出不穷的各种主意简直要搞疯了,前几天是她,这几天又轮到甄美丽。
“美丽,你是你,妈妈是妈妈,你不用总是对她言听计从。不喜欢去相亲,不去就好了。”
“妈是为了我着想,我知道……唔,她听说过两天金汉斯有个什么百人相亲大会,已经替我报了名了,让我去参加……”
甄美好倒抽口气:“百人……百人相亲大会?!”
甄美丽也觉得荒谬,可拗不过宋莱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甘愿歪头好奇问:“妈妈,是一百个人一起搞对象吗?”
“……”甄美好流汗,一百人一起搞……对象,这也太重口了吧!点了下他脑门,“当然是一百个人,一男一女是一对,一共五十对……不是一百个人同时。”
甘愿聚精会神望着她变换的手指,努力地理解,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懊恼地钻进她怀里:“呜呜,愿愿将来没有女孩喜欢是不是也要去相亲?”
甄美好、甄美丽:“……”这孩子想的倒挺长远的。
从赤山区赶到市区需要至少四十分钟车程,在甄美好去幼儿园的路途中,甘信打给她说甘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让她直接到他家。
甄美好心里牵挂着甘愿,这边也不放心甘意,整个人处于一种被两边来回拉扯的状态中。
要么让甘信知道甘愿的存在,要么把这个秘密瞒下去,让两个小兄弟继续分开,但无论哪个决定,她都要受到指责,包括她自己。
甘意从小就特别仗义,那还是甄美好带着甄美丽和两个小孩在东京共挤一间十平米的廉价出租屋的时候,甘意甘愿只有两岁多,他们家走廊里有一只特别丑的流浪猫,他俩却十分喜欢,还给小猫起了个名字,叫小灰。
有一天甘意发现邻居家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居然虐打小灰,还用火柴棒烧小灰的毛,甘意气得搬起花盆就朝人家使劲丢过去,警告邻居小孩,如果再打小灰,他就用更大的花盆丢他。五岁大的小孩愣是被他吓得呜呜哭着跑了。
甘意长的比甘愿壮一点,打眼一看,大多数人都以为甘意是哥哥,甘愿因为带着助听器,常被附近小朋友嘲笑,甘意一直自认他是家里四个人里最强大的,是小男子汉,便忍受不了哥哥被欺负,处处为他出头,后来再大一点,他还替甄美好和甄美丽出头,所以,如果说甘意有一天搞个英雄救美之类的事,甄美好认为那完全在情理之中。
面对这死不承认错误的一大一小,甄美好头都疼起来。
甘意垂着头说:“妈妈,那个什么斌的太坏了,他掀静静的裙子,静静都被吓哭了呢。我打他鼻子已经是轻的了。”
甄美好抚额头:“意意,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再怎么样都不应该随便打人的吗?这是坏习惯,就算你知道那个小朋友做错了,你应该先去告诉老师,让老师罚他。”
跟甘意并排站着的甘信完全不赞同甄美好的包子做法:“甄美好,你知道吗,社会中就是你这种忍气吞声的女性太多了,才会让那么多变态越来越无法无天!”
甄美好瞪他:“还没轮到你,你不许插话!”
我……你……你来教训我?!甘信一口气压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我——”
甄美好铁面无私:“你什么你,甘信,你是甘意的爸爸,孩子才多大,你……你怎么能鼓励他打人?”
甘信为自己据理力争:“我没有鼓励!就是让那孩子通过这一拳吃个教训,他爸妈没教过他骚扰小女孩是非常下流没品的事,意意就出手教教他!有什么不行?你相信吗?这次以后,那个小孩以后再也不敢掀女孩儿的裙子了,意意间接拯救了多少即将受迫害的少女啊。”
“……”甄美好吵不过他,只好强调说,“不管理由是什么样,用暴力解决问题就是不对!幸好陶成斌没事,如果真的给人家留下什么后遗症——”
“甄美好,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明摆着的是非,你为什么就是分不清楚?是不是故意找我茬,想说我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问题,然后借机会带走甘意?”甘信目不转睛看着她,压低声音,“我问你,如果今天被掀裙子的女孩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吗?还会担心那个被意意打了的孩子有没有后遗症吗?”
甄美好被噎得无话,确实,如果她是静静的妈妈,说不定此刻也在为甘意拍手叫好。
“可毕竟孩子小,不懂事……”
甘信优哉游哉坐到她身边,招呼甘意:“过来儿子,爸爸给你上药,不用妈妈了……”
甘意巴巴先瞅瞅甄美好,好像在问:我可以吗?
甄美好点头默许,身旁沙发深陷,甘信光裸的手臂在给甘意擦眉角的伤口时,不经意碰到她的,甄美好下意识缩开。他体毛不轻,只触弄了她一下,她便觉得细细的痒,便向另一边坐一点。
甘信余光瞟到她的小动作,脸上有点不高兴,却继续淡定地说:“所以啊,那孩子的父母一到,我也教训了他们一顿,刚开始也跟你一样,说些有的没的,后来静静爸爸妈妈来了,静静就一直哭,他们才闭嘴肯认错。伤害已经造成了,道歉后悔有屁用?何况,静静父母在准备给孩子转学了——”
甄美好默默咀嚼他的话:伤害已造成,道歉后悔有屁用。他是不是认为但凡有人在心头上划下了伤口,就算如何做都弥补不了?
甘意急吼吼地叫:“爸爸、爸爸,静静转学,意意也要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