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衿的眼里再也没有其他,冲到乐乐身边,声音有些颤抖:“宝贝,撞到哪里了?”
乐乐呜呜地说不出话来,桑子衿想要去抱起她,又怕孩子伤了骨头,只能柔声问:“乐乐别怕,告诉妈妈,哪里痛?”
乐乐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指了指自己头上,含糊地说:“痛……”
凌燕沉着脸,转身问菲佣:“到底怎么回事?”
“本……本来是在玩滑梯,然后她就从中间翻下来了……”菲佣急得快哭了,“我……来不及接住她。”
“小姐,小姐,医生来了。”
一片混乱之中,凌燕的私人医生已经赶到了,先检查了乐乐的四肢,对桑子衿说: “骨头没事。”他试着哄小女孩放松下来,轻柔地分开她的头发,检查了头皮,轻轻嘘了口气, “应该没什么大碍,你看,这里划破了。”
桑子衿也看到那道伤口了,倒吸一口冷气——大约有一寸长,因为流了许多血,连头发都被粘住了。医生帮乐乐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小家伙缩在桑子衿怀里,痛得发抖。
桑子衿用力箍住女儿的四肢,自责地想,她不应该去喝什么茶,就应该一直看着女儿;还有,之前如果不带她去乡下度假,她的心思就不会野了……各种念头此起彼伏般在脑海中闪过,趁着医生简单处理伤口的时候,桑子衿给萧致远打了个电话。
因为助理早就告诉他桑子衿没什么问题,萧致远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轻松。然而只听到她说的第一个字,他就知道出事了——很轻易地,他能从她的声线里分辨出紧张与不安。
萧致远将声音压得低沉,“别急,慢慢说。”
“乐乐从滑梯上摔下来,流了很多血……”
“伤到哪里?”全身的血液瞬间回涌到心尖,他尽量沉稳地问。
“头皮上,现在还没去医院……”
“别慌,我马上安排一下。”萧致远沉声安慰,“马上给你回电话。”
凌燕在一旁有些忐忑,“萧总怎么说?”
桑子衿却没有回答,只是按住乐乐挣扎的手脚,低声安慰女儿,“爸爸马上过来了。”
萧致远的电话回进来,声音果决沉稳,“你那有车吗?送到儿童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无措的旅人在暗夜中寻到了光亮,桑子衿竟很快镇定下来,转头对凌燕说:“凌小姐,麻烦能让你的司机送我们去医院检查吗?”
“当然,当然。”
桑子衿抱起乐乐,谢过了医生,快步走出了花园。
车速很快,刚到儿童医院的门口,就有人迎上来,“萧太太吗?”
因为哭得筋疲力尽,此刻乐乐已经昏昏欲睡,每一挣扎,就被护士接了进去。
“萧太太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给她做个检查。”一位极有亲和力的女医生安慰桑子衿。
桑子衿正要跟着护士进急诊室,回头看见竟有两三个记者跑进来,正探头探脑地问: “是凌燕的女儿吗?出什么事了?”
桑子衿一路上都太过紧张,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自已是坐着凌燕的保姆车来的,难怪后边跟了狗仔。此刻她顾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幸好保安很快赶过来,将记者拦在了外边。
重新包扎伤口,拍片检查,进行得十分顺利。期间iris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她萧致远在开一个紧急会议,一结束就会过来。桑子衿心不在焉地挂了,护士恰好出来告诉她:“小姑娘已经被送到病房了,你可以去陪她了。”
她连忙上了楼,乐乐独自躺在病床上,换了衣服,缩着身子睡觉,仿佛是一只小宠物,看上去可怜又可爱。桑子衿走到床边,一俯身却怔住了,小姑娘柔柔黑黑的长发被剃掉了,光溜溜的头上被包扎得好好的,她眨着眼睛看着妈妈,眼眶立刻红了。
这……这……看上去真不习惯呀!
桑子衿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和女儿面对面,扮鬼脸逗她玩儿,“乐乐好勇敢呀!只哭了一会儿就好了!如果是妈妈的话,一定比不上你!”
乐乐被妈妈夸得破涕为笑,趁机说:“妈妈,那你可以给我奖励吗?”
“乐乐想要什么?”
乐乐还没开口,门口已经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进来,“哎哟,我的宝贝孙女怎么啦?”
“爷爷!”乐乐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老爷子,尽管手上还扎着针,还是伸手示意要抱抱。
老爷子一进来,看到剃了小光头的孙女儿,愣了愣,大约是觉得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乐乐不哭,来,爷爷抱抱就不痛了。”
桑子衿不安地叫了声“爸”,“是我不好,没看好她。”
“小孩嘛,磕磕碰碰难免的。”老爷子呵呵地笑了笑,“我和院长聊过了,他说乐乐没事,就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爸,您怎么来了?”桑子衿见老爷子不发怒,稍稍松了口气。
“在公司开会呢。”老爷子淡淡地说,“听到你打来的电话就过来看看。”
“那萧致远——”
“他还走不开,”老爷子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董事会在追加会议,他压力不小”
桑子衿猜测是因为萧正平的事,前段时间成为董事会,媒体宠儿的萧致远多少还要经历一些波折,毕竟萧正平还是得父亲的欢心,她踌躇着又看了老爷子一眼,暗暗想着老爷子不会这样糊涂吧,难道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将萧致远换掉?
她虽然有这样的疑虑,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是看着乐乐和爷爷说话,其乐融融的样子竟让她觉得有些不舍。
说起来,刚进萧家的时候,唯一给了自己温暖和信心的,正是老爷子。他并不介怀媳妇“未婚生女”——哪怕这件事放在普通人家,那也是极不光彩的。他也不介意她的出身,从来都一视同仁,有时甚至明显地护着她。
正发着呆,老爷子忽然转过来,对桑子衿说:“上次的事,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桑子衿怔了怔,笑说:“我们会好好解决的。”
老爷子城府何等深厚,听到这样一句明显是敷衍的答话,眉梢微扬,“子衿,你真的了解致远吗?”
她还不够了解吗?桑子衿垂眸,不置可否。
老爷子依旧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觉得,你已经很久没有去好好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