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溪进了饭店后,直接从电梯上了三楼,一个个包厢排开,她走到指定的包厢站定。
敲门后,她将门推开,只是没想到,里面除了秦晋阳,竟然还有别的人。
彭母穿着高贵,挺直着背坐在那里,上一秒,两人正在谈着什么。
澜溪惊诧的睁大眼睛,若不是秦晋阳坦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她都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澜溪,你来了。”秦晋阳从椅子上站起来,微笑着走过来。
“这……”她有些木然的看着他。
“坐下吧。”彭母抬眼,凌厉的扫向她。
一旁,秦晋阳已经虚揽着她往里面走,很绅士的拉开椅子。
“你看着贺沉风每天这么焦头烂额,心里是何滋味?”
刚坐下后,彭母的声音便传过来,她抿唇,虽没细问,可现在贺氏陷入危机的事,已不是秘密。
彭母见她脸色微白,继续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切,可跟你脱不了关系?”
“什么!”澜溪胸口一紧。
“到底是有多笨,还需要我将话点明了说?”彭母冷笑,十分鄙夷的看着她。
像是被谁将一盆冷水灌溉而下,浇醒了她,让她浑身冰冷。
她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她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让步?她死都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让你来破坏我女儿的幸福!”因情绪的堆积,彭母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我是绝不可能让你称心如意的!是别人也就算了,是你就不行!”
饭店属于中高档的层次,椅子也是那种极其舒适的,澜溪靠坐在上面,只觉得四肢都麻木僵硬。
彭母已经走了,她的话却都还在耳边飘着,尤其是最后傲慢的那句:你应该学聪明点。
“澜溪。”有人走到她身旁,阴影笼罩下来。
她抬头,朝秦晋阳看过去,那镜片后的眼睛,让她有些惊惧。
“你和彭太是一起的?可你又是为什么……”
对于秦晋阳,她十分的困惑不解,从他以前忽然向她求婚开始,她就觉得他陌生,现在更是!
将她所有情绪都直面接受,秦晋阳眼里闪过狠色,一字一顿,“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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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算很晚,她就近又回到了医院,美妇人还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问么人说。
里面走出的,是刚刚做完鼻饲的护士,面对美妇人的询问,轻轻摇头后,又安抚着什么。
美妇人单手撑着额头,那么无助的点头之后,抿唇看着里面躺着的贺父,眼前朦胧一片,脸上神情尽是说不尽的悲痛。
简单交代完之后,护士拿着医疗用具缓缓离开,擦身而过时,看到澜溪,微微点头。
“梅姨,您别难过了。”她上前,挽住了美妇人的胳膊。
美妇人看着她摇头,“不难过,再说就算难过有什么用,什么也解决不了。我只是看到老爷躺在那里,我……”
即便是嘴上安抚着自己,可到最后还是哽咽起来。
“梅姨……”澜溪难过的喊。
“其实我倒是没觉得贺氏会不会垮没什么的,哪里不都有成和败,可是老爷看不开啊!他这一辈子,为了贺氏都牺牲了爱情,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突然的变故让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现在贺氏的危机越来越深,老爷也这样昏迷不醒着……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
澜溪双唇紧抿,好像有些失声,连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由的也生起了世事难料的沧桑之感。
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
原因是什么,她现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她不懂,不过是一段简单的爱情,怎么就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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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的住宅区。
澜溪站在窗边仰头往外面望去,隔着玻璃,看着每栋高楼之间的灰蒙蒙夜色,想必,半夜又会有一场雪下来吧。
白天她如常的去医院看了看贺父,然后带着儿子去了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却并没有回家,反而是来到了贺沉风这里。
将这座楼中楼的房子,仔仔细细的都收拾了一遍,外面的天色也降了下来。
她没有做太多的菜,但每一道却都很费心,小家伙本来开始还说一块儿等着爸爸回来吃,可等到两只眼皮都打架,肚子也饿的咕咕叫,所以就还是先吃完,上楼睡觉去了。
时钟指针过了12的时候,贺沉风才回到家中,看到屋子里有光亮怔了下,进入客厅,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等着的澜溪。
她穿着黑色的毛衣和黑色的长裤,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看着夜空,又好像是在发呆出神。
“潇潇。”大衣脱到一半,他走近了她。
听到声响时,她的背脊似乎是僵硬了下,才扭过头来,柔柔的看他,“你回来了!”
他伸手过去,将她拉到光亮足一些的地方,因为她刚刚站在那,像是要融入夜色当中一样。
“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等了很久?”他问。
“下午从医院出来后就过来了。”澜溪如实回答,又咬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没跟你打招呼就过来,你会不会不高兴?”
“潇潇!”他沉声。
“你回来的好晚!”她笑了笑,又幽幽的抱怨。
“公司现在的事太多。”贺沉风淡淡的说道。
“噢。”澜溪点了点头,也没有细细追问。
只是问道,“你今天去看伯父了么?”
“嗯,出了公司后,去看了眼。”提到贺父,他的声调明显有些低。
太多安抚的话都说过,再多也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帮他将大衣脱下,然后拉握住他的手,“我们去吃饭吧,我一直等你,你要是吃了的话,也要陪我吃一些。”
贺沉风点了点头,被她拉着往餐厅里面走。
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饭菜,已经有些凉,她就一盘盘拿着到厨房里热。
都弄好了后,她才在他对面坐下,“君君早都睡着了,等你等太久了!”
提到儿子,他笑了笑,心中也颇感愧疚,好像这段时间,也都没好好的关心他。
“这个时间,各个学校也已经开学,之前的英德学校被你退学,我看,还是让君君继续回那里吧。”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她笑着道。
“嗯。”见状,贺沉风点了点头,心里很暖。
见他那一碗饭很快的见底,她问,“你晚上又没吃饭吧?”
“嗯,太忙了。”他扯唇,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没有食欲。
“那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就直接上楼睡觉了?”她开始皱眉。
贺沉风只是看了她一眼,被说中,也就没出声。
叹了口气,她抿紧嘴角道,“贺沉风,你要好好吃饭。”
“嗯。”他点头。
“你别光是听听算了,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健康么!你看我爸,以前就是不注重也不爱惜身体,平时上班还好,要是有犯人要追踪的,他就更顾不上了,一年到头来,累的要命!就因为他这样,胃才会落下毛病,才会……所以你别不听!”
暗暗捏了捏手指,她垂下了头,嘴里还在继续着,“别有人做了你才吃,一日三餐都得按时。而且不光得好好吃饭,睡觉也是,烟也要少抽!”
她说时,他一直沉默的听着,最后时,拧着眉心看向她,“潇潇?”
“嗯?”她低低的应。
似是感觉到他此时目光正犀利的窥探着自己,她逼退了眼底热热的那阵酸意,再抬头时,已经又是柔柔笑着的了。
“你嫌我啰嗦了呃。”她咬唇看向他。
“没有。”他摇头,眼眸依旧紧着。
闻言,她松了口气,软软道,“我只是看你最近太累了,忍不住关心你。”
薄唇动了动,他最终点了点头,“……嗯。”
“对了,我有件东西,一直想还给你的。”
说着,她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他皱眉的同时,也走出了餐厅,将放在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后,才折回来。
“什么!”见她背着手,贺沉风声音紧绷的问。
澜溪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是一个皮夹。
他不由的一怔,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开始时她说有东西还给他时,他直观的以为,她又像是以前那样,将他买给她的东西又还回来。
“是六年前那晚我捡到的。”她将皮夹摊开,里面内侧夹着的照片仍在。
“原来被你捡走了。”他声音有些低,伸手接了过来。
“是你丢下的!”澜溪咕哝着。
见他一直低垂着眸子看,她又道,“我看着上面有你和你妈妈的照片,还是觉得该还给你。”
“唯一一张。”他仍旧声音低低。
“嗯?”她看着他。
“这是我和我妈唯一的一张合照,我不爱照相,这还是她硬拉着我照的,现在很后悔。”贺沉风说着,墨眸一直都凝着那张有些年头的照片,细细的看着。
听他这么一说,她有些懊恼道,“对不起,我到现在才还给你。”
他淡淡摇了摇头,视线却仍旧停在上面,眼里的情绪慢慢堆积起来。
“贺沉风,你是不是还为你妈妈难过?”她垂着头看他,这样的角度里,能将他睫毛的轻颤都扑捉的到。
闻言,贺沉风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唤出她的名字,嗓音沙哑,“潇潇……”
声音痛到她心里,她忙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上楼休息吧!”
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外面灰蒙夜空的关系,没多少光亮。
他以背环胸的方式,让两人像是叠汤匙一样的抱在一起,左边的心脏处,也同样交叠着。
连续几个疲惫的夜里,贺沉风的睡眠质量都不好,今晚搂着她,很早的沉沉入睡。
俊容微抵在她的颈后,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
怕扰醒了他,很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捧起来,放在唇边轻轻的吻。
年少时,一心痴迷于对她那么好那么照顾的程少臣,因为知道他这辈子不会再和谁结婚,所以一直对婚姻也没有过什么憧憬。再到后来有了君君,她更是没有再去想过。
可是贺沉风,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嫁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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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还没有大亮。
机场里,候机厅里略显的有些嘈杂,广播里不断提示着即将降落和起飞的航班。
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小家伙,正揉着眼睛,困惑不解的看着她,“妈妈,我们来机场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