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风没有料到对方这么轻易地把枪给他,惊讶地扬了下眉,呆呆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你……为什么救我?”
姜萌嗫喏了一句,声音很低,然后把少主大人的好奇心晾在一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厉鸣衡肉嘟嘟的脸蛋,问道:“他没事吧?”
虽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姜萌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小铲屎官还是很有感情的。
厉南风简洁说了声“没事”,也没有继续纠结姜萌的来历,他用手撑了下身后的树干,有些吃力地抱着厉鸣衡站起来。
饶是他的忍耐力再强,因为动作幅度多大而造成伤口撕裂的剧痛也让他闷哼了一声。
姜萌一直正对着厉南风,这时候才发现这男人的不对劲儿。
他走到厉南风的身后一看,只见男人的衣服似乎在争斗中被扯裂了,有血迹不断地从周围渗透出来,他轻轻撩开一块衣料,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露出来的肩膀鲜血淋漓。
姜萌顿时脸就白了,气急败坏地凶道:“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告诉我呀?”
厉南风不喜欢有人站在他身后,更何况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他勉强转过身,正巧看到少年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眶里氤氲着脆弱的水光,藏匿其中的担忧和心疼掺不了假,仿佛受了伤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这种雾蒙蒙的目光似曾相识,尤其是透过碧绿眸子里表现出来的纯真可爱让他的心弦一颤。
厉南风原地僵住,油然而生的某个认知令他觉得恍惚——这个少年竟然长着一双猫瞳。
姜萌自己没有急救用品,又气又急地原地转了两圈,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扶起男人的手臂化身一根小拐杖,吭哧吭哧地拖着厉南风在山林里走起来。
这真是一个不给他省心的铲屎官,姜小猫愤愤地想。
两人静默无声地走过了一个山丘,萧凤的人没有继续追上来,最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钱奎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找过来了。
路途坎坷,夜色浓重,厉南风倚靠在姜萌身上的分量越来越重,压得他就要喘不上气了。
无比艰难地走了几步,厉鸣衡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厉南风终于停下脚步,声音有些低弱道:“停下。”
姜萌张着小嘴儿呼吸,笨手笨脚地扶着他们两个人坐好,然后才站起来向远处望了望,喃喃道:“咦,他们怎么还不来?”
厉南风的肩膀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因为失血和虚脱有些颤抖,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快了。”
姜萌咬着嘴唇,忧心忡忡地蹲回男人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毫无血色的脸颊,轻声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话音未落,有金闪闪的微光从身后亮起来,姜萌突然觉得自己两腿之间凉飕飕的,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从内裤变回原样的鸡小胖飞扑过来,一脸见鬼的表情:“啊,老大,您身体上的雨水就要干了!猫尾巴都长出来了!”
姜萌心里一慌,脚下一个不稳侧摔在地上,一条雪白雪白的尾巴竟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看这节奏,这是要当着少主大人的面来一回人兽变身吗?
姜萌手忙脚乱地藏着自己的尾巴,一张极其郁闷的小脸皱了起来——若是厉南风知道自己是个时而是人时而是猫的小怪物,还会死心塌地地和自己来一番虐恋情深吗?
第四个世界的任务难道又要以失败告终?
他悄咪咪瞄了一眼靠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只见对方的神智似乎已经模糊了,眼睛微垂,神色看上去还算是平静,并不像是亲眼目睹了什么恐怖片的样子。
“找到了——少主在前面!”
远远的有灯光照过来,姜萌匆忙抬头一看,发现是钱奎带着人来了,顿时放下心。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缩小,撒开腿开始狂奔,一边磕磕绊绊地跑着,一边哭唧唧地捂住头顶,生怕自己作为一只直立奔跑的猫吓坏了其他小动物。
这时候的厉南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朦朦胧胧间看到那个神秘少年的头顶竟然长出了一对尖尖的猫耳朵,身后也翘起了一根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在光芒的照耀下,眼前的画面似梦似幻,一只活泼好动的小猫妖蹲坐在自己眼前,冲着他甩了甩尾巴。
小猫妖不知是因为什么,似乎很急切地要逃开他,临别前还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那双绿莹莹的猫瞳让他的内心如撞钟般狠狠一震!
这个少年……为什么和他家的小奶猫这么像?
厉南风想要站起身去弄个清楚,但经过一番恶斗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猫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等少主大人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
男人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一点点回归……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
厉南风刚刚坐起身,负责陪床的厉鸣衡紧张地站起来,先是按了一下在了床头的呼叫铃声,然后直挺挺地站在病床前,猝不及防地“哇”一声,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啊啊啊……”
厉南风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吵得头疼,他冷着脸,捏住了小孩儿咧得老大的嘴,威胁道:“……再哭揍你!”
厉鸣衡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小脸哭得红彤彤的:“哥,对不起……让你为了我受这么重的伤呜呜呜……还好你没事呜呜呜……”
其实厉南风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个弟弟,只不过厉鸣衡从小就排斥他,他身为堂堂少主自然不会主动去讨好。
厉南风很不适应这么煽情的氛围,不自在地动了动,安静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厉鸣衡兀自哭得很是悲桑,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小脑袋一垂,一板一眼地承认起错误来:“以前是我不懂事,还私下里叫北北“厉南风”……呜呜,哥,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厉南风的眉梢一扬,这小崽子竟然拿他和一只那么丑的狗相提并论!
但现在显然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厉南风把手背上的消炎针随手拔掉,又迅速地换好了衣服,在医生们苦口婆心地劝说声中,置若罔闻地走出了病房。
钱奎就在病房外候着,看到自家少主又变得生龙活虎,一边感叹男人神奇的恢复速度,一边叹口气:这样惊心动魄的事,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厉南风对于自己的伤势毫不在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猫耳少年的模样,被脑子里疯狂的想法折磨地心痒难耐。
他直接让钱奎开车回厉家庄园,一路加速,刻不容缓。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从医院赶回厉家,少主大人迈着大长腿猛地把门推开,就看到自家小奶猫正乖巧地卧在猫窝里啃尾巴,表情真挚,动作标准,一副智商有限的“真猫”模样。
男人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没有像过去那样亲亲抱抱,而是冷声质问负责照顾小奶猫的小丫头:“它昨晚听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