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福音(1 / 2)

1429年12月18日

感谢今天的风和日丽。

金碧辉煌的宫殿。

雪色粼粼的清光透过色彩斑斓的玻璃花窗, 拂过玛门的指尖。

是的, 此时那半透的玻璃就像是月亮一样, 逶迤着非常美丽的光。

时值午夜。

这是思绪最容易纷杂的时段, 也很容易多想。就这一点而言,人类与魔物极为相似。

玛门在宫殿深处,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希农距离栋雷米路途遥远, 玛门与立夏并不在同一处。

而人类的五感不够聪敏,更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对于像玛门这个级别的魔物而言,在人类眼中所看来的‘遥远’,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魔物能听到那个少年在深雪寒冬里的咳嗽,自然也能注视到他与迦勒底那端的投影进行交谈。

倘若这时恰好有无知的传令兵闯入,可能会将那小小的投影, 视为神明吧。

这还是那个会将无法解释的奇迹,视为神迹的时代。

‘关于特异点的信息,我们来整理一下?’

……好啊。

玛门自顾自在心底里, 无声的与那个少年进行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对话。

‘如果以更宏观的角度,从很久远以前的神代来看……从遥远的天, 到宽广的地。包括这两者在内,大概是有三层的吧?’他听到少年在对已知信息,进行分析。

于是, 魔物在心里默默作答。

是的, 而人类所生存的地方, 恰好被挤压在中间。

‘与现状有什么关联?’

‘背后策划了这一切的存在,究竟在想什么?’

明亮之星,清晨之子。

路西菲尔是光明最初的孩子,而路西法,则会是光明最后的孩子。

但是,他们是同一存在。

‘因为思念。’人之子有着清澈的嗓音。

这是结论,更是批判。

是对于无常命运的批判。

或许是雏鸟情节,又或者是深爱与思念。

身为地狱之君的他想要回归雅威的身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出太远。

远到神代早已过去,远到天地都已分离。

[重归神代]

这是目的。

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前,夹层间的人类成了阻碍,不过就算不特意去进行清除其实也无所谓。

天地从开始合拢的那刻起就无法停止,毁掉人理不过是想要加速合拢的进程。

因此,迦勒底的时间……人类的时间,从一开始就是倒计时。

多么绝望。

惊讶吗?

对于神代的魔物,能够理解人类的感情,甚至拥有着不亚于人类的丰富感情这一点……惊讶吗?

但是,有着‘浓烈情感’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人类来说,更是如此。

那位冕下与人类之间的纠葛,可以追溯到极其遥远的过去。

尚在天父身侧时,就被告知了圣子[弥赛亚]的存在,并被要求向身为人类的圣子行礼。

这是偏爱。

神不再一视同仁的无私。

再后来,明亮之星从天空坠落,而人类却住进神的花园。

伊甸。

地上的乐园,曾被万物所向往的东方。

而过去的炽天使长,只能在深渊里回望。

现在,人类是夹层间的阻碍。因此没有理由放过,更没有理由慈悲。

地狱之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渊源已久的厌恶,并非一日就可以形成。

所以――有着‘浓烈深情’,可以理解情绪,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策划了这一切的存在,不会因为能够理解‘感情’,而对人类的绝望产生同情。

一方是人类,一方是生命极长的幻想之物。

他们的情绪,不能共通。

天亮了。

玛门透过少年清湛的眼眸,看到黎明的光从冷杉林的尽头朦胧着,为树梢盖上微光。

那光是太阳点燃的,带着林木特有的气息,即使是在冬日,也有着令人心动的勃勃生机。

少年束好板甲,牵起他雪白的战马,紧握猎猎的旗帜。

蓝鸢尾旗帜,永远飘扬。

他是法兰西子民不甘覆灭的自由意志。

魔物向着那道光,伸出手去。

指掌在空中顿了片刻,重新蜷缩回膝盖上。

他看见了他的样子,连带着唇边的微笑。

他听见了他的声音,带着涩意的哨音在回旋。

是了,一切都与少年就在身前时一样。

只不过,没有办法伸手……因为即便伸出手去,也无法触摸。

想到这一点后,魔物有些烦躁。

他扔下了满手的金币,任由那几枚闪闪发亮的黄金钱币从指间掉落,‘咔哒咔哒’的砸在地面上。

视线追寻着掉落的金币,滚动着滚动着,目光停留在堆积一室的财富之上。

玛门挥了挥手,魔力掀出的风在堆积如山的金光璀璨中,清理出足够他懒散侧卧的空旷。

抬首可见的昂贵珍奇,第一次如此碍眼,令贪婪的魔物心生厌烦。

距离加冕典礼的成功也有一段时日了,玛门……或者说,查理七世并没有在收复不易的加冕地兰斯做太久的停留。

在一众臣子眼中,他们这位新任的王,性格似乎有些不易捉摸。

就好像是对于来之不易的王权混不在意一样,法王对于象征着正统的加冕之地毫无兴趣。

甚至,连多停留几日都不肯。

他带着一众臣子,连夜返往希农。

有些贵族则将这一原因,归结在了那位名为‘让那·达尔克’的平民统帅头上。

毕竟参加了法王加冕典礼,并留下来参与那晚欢宴的人,稍微有点脑子,也能够想象的到――

王与他出身平民的统帅,一定是不欢而散。

自那晚之后,贞德没有迎来晋升,更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利益。

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免除栋雷米赋税’,以及在这看似赏赐的背地里,暗暗削弱的实际军/权,和被限制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