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之爱(1 / 2)

5月25日

追寻伊甸曾向往的东方。

“爱我。”

冠以‘嫉妒’之名的魔物, 向少年寻求名为爱的礼物。

能想象到立夏现在的心情吗?

简直比几天前, 眼睁睁的看着鸢蓝色大火冲天而起燃烧了三天三夜的那时更加震惊。

他甚至感觉有五百只奇美拉呼啦啦从他大脑里跑过, 并且一边用粗犷的嘶吼硬生生吼出了‘恋爱循环’的调子。

“开什么玩笑!?”在这种极度震惊的状态下,少年下意识的将脱口而出。

整个特异节点, 被苍蓝的大火点燃,烧了三天三夜。

贝希摩斯的临世,无数都市在一声狂吼里坍塌。

无数人以双臂拥抱苍天, 以祈愿的姿态发出声声哀嚎。

他看到蓝色的火将很多东西燃烧殆尽,仅余一地余灰。

就像是迄今为止, 他仍然不知道达芬奇与罗曼医生口中‘迦勒底的时间是倒计时’中的倒计时究竟还有多久一样……立夏也不确定这个特异点在这等规模的崩毁中究竟还能挺立多久。

特异点都有一个属于它们发生逆转的,相对应历史上大约的时间。

而这个特异点呢?

甚至不用特意去向路人寻问,从都市的规模,以及人群之间流行的衣着来看。

距离他们所在的时间很近很近,只需要把时间向后推回三十年左右就可以了。

是的。

日/本最繁荣的时代, 经济辉煌的顶峰。

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 那像是樱花花期一样短暂又繁盛的旧日荣光。

仅一座城市的gdp就号称可以‘买下整个美/国’。

这是一个很适合富江的年代。

被绝对的富有与全世界的盛极所侍养的,容颜极盛的少年。

雪银的刀叉,流光交错的水晶杯, 世界顶级的香槟与食材。

权利,身份, 富有……爱意。

一切的一切,唾手可得。

但是, 在这里……富江本身的存在, 即是不合理。

就像在灵子框体内将自我解体又在特异点内重组的立夏一样。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区别, 一个是蒙蔽了‘规则’的眼得以停留,一个将一切动荡颠覆。

这是时间的戏法,也是漏洞。

飞鸟与死人的尸体,看向人时像是会笑起来的柴犬,半腐朽的枝叶,火焰里生出的蓝色有毒蘑菇。

当少年看到这个特异点的人坐在路边,目光麻木的开始将一切看似能吃的东西填进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明白,一切必须要尽快了。

但是,刚刚富江说了什么?

‘爱我’……?

说出这句话时,富江似在一场不醒的迷梦里长闭双眼。

这令立夏感到费解不明白,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把这一切当做了什么啊!”少年近乎愤怒的向富江质问着。

为什么在这种境地,仍旧能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若无其事?

在此之前,立夏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在这种近乎一触即发的时刻,从富江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

简直像是荒唐的戏码那般,亮丽的颜彩下遮盖住了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一声‘爱我’,与他过去那种不知愁苦,放纵又肆意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相较而言,简直像是低微进了尘埃之中。

他对于富江的感官……虽然说不上太坏,但是也绝对不会太好。

任性的人会仗着别人的爱意有恃无恐,而前提,则是那个人真的对你在意又包容。

因此,在更多时候,立夏觉得自己与富江的关系更像是恶友。

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富江单方面的扭曲。

虽然在过去的时候,富江曾半是抱怨的对他说过‘快点说‘爱我’啊,我都对你这么好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可以将这当做无心之言,一笑了之。

然而,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将这当做玩笑?”富江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不,不只是看起来。

他的愤怒,已经切实的体现在了这方小世界里。

星河逆转,祸水滔天。

正当立夏以为即将迎接如狂风暴雨般的袭击,并隐隐有了放弃对于大神宣言展开自我攻击的控制的意图时――事态却又向着他完全想像不到的地方坏笑着伸出了手。

远方的大地因痛楚而开裂,细碎的声音清晰传入了立夏的耳内。

他看到原本以身化大鱼的富江,自鲸的模样,重新归化成了人的形状。

但是,现在的富江与从前相比,看上去高了不少。

打眼望去,显然是青年才会有的形态。如果大鱼只是立夏做的一个梦,那么,就在这梦一样短暂的时间里,有人一瞬从少年走到了青年。

这样的速度,是否来得太快?

立夏站在地面上,遥望轻薄的垂云之上的他。

富江似乎与他少年的形态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傲慢的微微扬起下巴。

但是,又似乎……完全不一样。

然而,无论如何。

就眼下而言,他似乎并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

富江周身气息缠绕着危险与暴虐,而目光却又平和到不可思议。

大神宣言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枪杆的震颤不再那么活跃,这倒是令立夏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于是,连武器的嗡鸣都渐渐趋于平淡的气氛里,两个人的目光静到可怕。

立夏一边抑制着仍旧警惕轻颤的神枪,一边在心中默默思索。

或许……是应该说些什么的。

这种安静到过头的气氛实在让人感到不自在。

毕竟,川上富江一直都是个不懂什么叫做‘安静’的傲慢鬼,而现在这样,根本不像是他了。

“――喂。”当立夏的目光逐渐放空到快要空无一物的时刻,富江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气氛。

“你知道吗?”他这么说道。

立夏下意识的问了出来:“知道什么?”

“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虽然冠以了‘爱’的名义,仍旧不够温柔。”那双没有恢复成黑的金色眼睛似乎有些暗淡,其内赤金的明光不在流转。

于是便更加偏向了冷硬的金属造物。

“我死了。”这是立夏第一次见到富江这么平淡的神色。

没有笑,也没有怒意。他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叙述着陌生之人的死亡。

像是失了生机的死水那样。

“……”少年蓝色的眼睛,在神枪银光的映衬下,偏向了浅水的颜色。

也因此,看起来似乎有悲伤在其内浅唱。

他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向富江作了回答:“我知道。”

“那个时候,我正在穿越沙漠,有个骑着骆驼的人告诉我了这个消息。”立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富江那个人的结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又因尘沙过重无法得知他原本的脸。”

“他说,你死了……原因是被分/尸。”紧接着,立夏看到了富江脸上的表情。

无动于衷的,甚至隐隐有了笑意。

“可能是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吧。”他的口吻中不无恶意,“那个时候,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七零八落的。”

话中的含义已经很明白了。无非就是说……那个骑着骆驼的人,也是造成那个后果的人中的一员。

立夏隐隐皱了下眉心。

富江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立夏身上。

他说……

“真疼啊。”那样平和的目光,其实是富江在责怪于那个黑发蓝眼的少年。

富江的确与过去不一样了,看待一些东西的方面也变得更加偏激。

关于这一点,立夏认为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指责富江什么。

死亡会改变一个人,富江曾经……死过。

而且可以说的上是最惨烈的方式。以他话语中所透露的信息来看。

被切割的时候,他还活着。

“我以为你会指责我。”富江歪了歪头,敲散了手边的层云,“关于以‘恶’的角度去揣测一个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人,‘这不是你’你应该这么说。”

毕竟,他的心上人啊,是一个活得……像水一样明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