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间涩然,一时间竟然受了感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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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玉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远山叠翠,天空是蓝紫色的,万里无云。栈道上有许多人,大多是戴着草帽的挑夫,天气闷热,他们脖颈上搭着吸汗的棉布,皮肤被晒得红彤彤的,盈满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她顺着人流往前走,山下有集市,沸反盈天,店家沿街叫卖,姑娘手里捏着帕子,头上的珠钗是人间时兴的样子。这街道与她平日所见分毫不差,她站在街道中央。
半晌,世界忽然一片寂静。
她转了个身。
一切停滞下来,宛如时空静止,店家招呼的手停在半空,忽然间街上的所有房子和人变作薄薄的纸片,像是带着年画儿看过的皮影一样,是模糊的轮廓,风一吹,满街的纸片晃荡。她吓了一跳,往远处看,远山就是最大的纸片,撕成了山峦起伏的样子。
她由惧转惊,本能地往天上看。太阳渐渐光辉暗淡,变作彤黄一片圆圆的纸,慢慢悠悠地飘下来。
万事万物因而黑暗,所有的纸片忽然碎作漫天白雪,簌簌而落,有些粘在她身上,她揭起一片,竟然是撕碎的纸屑。
忽然间一股力量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扔到一处红彤彤的墙下,满面尘土,她呛得咳嗽起来。红墙微微发光,她用手扶着墙面,慢悠悠站了起来。
“看清了么?”
“墙”忽然说话,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墙体震颤,吓得她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这才发现,原来这“墙”是一个人,那亮闪闪的红墙面,竟是他的衣袍。
凉玉立即撤了手,白着脸退了一步。仰头向上看,光晕亮得刺眼,看不清那人的脸,仅有一个在光晕中的轮廓,不知怎的,她觉得他没有恶意,只是满心畏怯。
“这才是真正的折纸成灵,你已误入歧途,不可将错就错。”那声音平静威严,带着警告的意味。
她蹙了眉,有些懵懂,有些不甘:“可是,凉玉没有办法,对也是对,错也是对。”
“歪理。”
狂风掀过,风沙席卷,她拿手遮住眼睛,险些站立不稳,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她的膝盖,直将她的骨头捏个粉碎,她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十个烈日在她头上顿现,炙烤她的脊背,膝下仿佛是烧红的铁板一般,要将她整个融化。她咬住下唇,汗水已经流进眼里,火辣辣的灼痛。
“还不认错?”
她的眼里混着泪水和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移开牙口便溢出一声痛呼,让她强压了,变作低声呜咽。汗水滴在地上,霎时化作一股白烟蒸发在空中。
她嘴唇干裂,嗓音低哑,很快便咳出血来,重压之下,委屈混合着惶恐:“凉玉知错。”却立即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满含倔强,“可惜要想好好走,须得错下去。”
那人低叹一声,又是一阵天地变换,大风鼓吹,吹散了天上的太阳,终于一片阴凉。凉玉这才发觉,这太阳也是纸做的,化作一张张小圆片,轻飘飘地落下来覆在她背上。
她第一次领教这样强大的幻术,一时羞愧不堪:“凉玉有辱凡人性命,错解折纸成灵,今时的罚,来时一定全都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