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接到肖冠的电话,说请他晚上一起吃个饭,他一点也没有觉得惊讶。上午市委纪委书记谢田在县委常委会上,宣传对袁庆民的处分时,肖冠当时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这意味着袁庆民将要坐班房。
刘敏能理解肖冠的心情,这是一种兔死狗烹的悲怆,肖冠原来与袁庆民,可以说是同穿一条裤子。但现在,袁庆民不但会坐牢,他从前的一切,也都将失去,并且他的家人,还要承受别人的耻笑,这是肖冠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据刘敏推测,袁庆民贪污腐化,肖冠的屁股底下并不一定就干净。特别是当后来朱代东在常委会上宣告,将重新侦办原来袁庆民经手人的几起案子时,肖冠的神情就更加不安。特别是当朱代东说出卢威言一案时,刘敏注意到,肖冠的手捂了捂眼睛,这是恐惧和惊慌的表现。
当刘敏到达芙蓉宾馆的时候,肖冠罕见的在包厢门口迎接他,如果不是肖冠的身份特殊,他恐怕会在宾馆的大门口迎接刘敏。
“刘县长,你来啦。”肖冠见到刘敏,原本忧郁满面,立刻堆满了笑容。
“肖书记,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吧,还有别人?”刘敏看到一桌子的菜,惊讶的问。
“哦。”刘敏若有所思的轻轻点点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平常肖冠在他面前,虽然表现得很客气,但绝对没有恭敬的成分在里面,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但今天不一样,他很微妙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刘敏坐下后,肖冠让包厢里的服务员先出去,他亲自给刘敏倒了杯酒,“刘县长,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在工作中对我的支持和帮助。”
“好。”刘敏张了张嘴,看到肖冠满脸的希冀,但他还是抑制着好奇心,不管肖冠是什么事,自己绝对不能先开口相问,否则就会失去主动权。
肖冠确实有事求刘敏,但他希望刘敏能主动开口相问。自己今天在常委会,有些失态,他从其他常委眼中的诧异之情中已经看了出来。但刘敏原来的心机好像没有这么重吧,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刘敏现在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但他的酒量只有那么高,三杯之后,就不再举杯。肖冠知道他的量,也就没有再劝。但他自己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好像要把满腔的愁绪,化作一杯杯的酒,全部给喝干似的。
“刘县长,看来朱书记对袁庆民一案,还准备深挖啊。”肖冠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今天如果自己不说,刘敏是绝对不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的。
“袁庆民身为政法委书记,知法犯法,影响极其恶劣,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当然要彻底清除。”刘敏眉毛一跳,肖冠竟然在私底下说出了“朱书记”这三个字,在刘敏的印象中,肖冠是从来不会这样称呼朱代东的。
“但矫枉过正,未必就是好事,搞不好会影响县里的正常工作。”肖冠担忧的说。
“不就是重新查几个案子嘛,该抓的抓,该放的放,该杀的杀,怎么会影响县里的工作呢?肖书记不要杯弓蛇影,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件事上,我还是很支持朱代东的。”刘敏无所谓的说,他清楚,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对这件事表现出有半点兴趣的样子,越是随意,肖冠就会越急。
“刘县长,你就任朱书记折腾?”肖冠终于忍不住,奇怪的问道。
“肖书记,这好像不是折腾吧?”刘敏淡淡的说。
“对,这不是折腾,不是折腾。”肖冠尴尬的说,他终于醒悟,其实刘敏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他虽然不知道刘敏的心机怎么一下子会变得这么深沉,但此时也顾不上思索其中的原因,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肖冠很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向刘敏和盘托出,如果说了,以后自己在他面前,恐怕永远都要摆正位置了。如果不说出来,这件事仅凭自己,恐怕并不能糊弄过关。特别是面对朱代东和高杰这两个人时,根本没有胜算。
但向刘敏全部交底,肖冠还有一个很大的顾虑,如果底也交了,自己以后的位置也摆正了,可事情要还是没有办成呢?这是他最害怕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恐怕最后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刘敏看到肖冠变得很凝重,面容也非常严肃,但脸上却阴晴不定,知道肖冠恐怕是忍不住要说出来了。如果此时换成朱代东,他肯定会主动相问了,什么叫恰到好处?这个时候最好。此时刘敏相问,肖冠肯定不会有任何隐瞒,一定会把心中的烦恼全部说出来。
特别是在肖冠想说而未说的时候,刘敏表现得置之度外,让肖冠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如果刘敏知道,他在今天晚上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恐怕会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