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2 / 2)

窄红 折一枚针 2476 字 22天前

“是另一个朋友。”

文咎也惊讶,扭头看着他,这种分分钟砸个几百万的朋友,他居然有不只一个。

“谢谢,”忽然,宝绽转过脸,那样一双真诚的眼睛,能看到人心里去,“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文咎也不习惯他的坦率,更不习惯他这些话:“他们,”他挂着某种冰冷的笑意,“在他们嘴里,我是买来的影帝,你是不知道哪个富婆包养的小三儿。”

不堪入耳的话,宝绽拧起眉头。

“我在‘他们’嘴里活了十年,已经面目全非了。”

宝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懑:“那个影帝……”

“为了角色,我在意大利的华人社区待了五个多月,”文咎也笑着,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膝盖上扣紧的手掌泄露了他的不甘,“一百分钟的电影,我拍了二百零三天,纺织厂里的所有活儿我都能干。”

那大概是一部关于华人移民的电影,宝绽没看过,但不得不承认,他多多少少也信了“他们”的话。

“影帝什么的其实无所谓,”文咎也故作洒脱,“在普拉托(1)首映的时候,不少来看电影的华人织工都哭了,他们才是我的桂冠,”他滑动喉结,慢慢的,扯出一个笑,“我尝过的酸甜苦辣,网上那些黑子不会懂。”

他说着无所谓,说着不在乎,但宝绽知道,做了十年公众人物,他的心已经伤得千疮百孔,想起在翡翠太阳的电梯里,他不断重复的“别碰她”,文咎也经历过的东西,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想象。

“所以你不是‘渣男’,对吗?”

“哈,”文咎也又笑,他总是靠笑来掩饰情绪,“从入行到今天,我交过三个女朋友,最长的两年零四个月,最短的二十八天,最近这个……”

他停住,避开宝绽的目光,宝绽敏感地察觉到,这可能就是他和匡正的过结。

“去年夏天分的手,她家是做证券的,年初破产了,她长得好,想进演艺圈赚快钱,需要话题混个脸熟,”文咎也轻描淡写,“我给她行了个方便。”

宝绽久久没说话,再开口,和缓而郑重:“我哥……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他道歉。”

文咎也觉得好笑,匡正那种手握数十亿资本流向的大人物:“你替得了吗?”

“替得了,”宝绽毫不犹豫,“我说的话,他都认。”

文咎也眯起眼睛打量他,漂亮,聪明,背后靠着金山银山,却仍干净得像一汪水,这种人要是不唱戏,好像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保姆车拐了几个弯,开进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沿着箭头到指定位置,助理下来开车门,宝绽一只脚踏下去,背后文咎也说:“今晚你敞开了唱。”

宝绽回过头,“唱……什么?”

“戏啊,”文咎也同时回头,挑起一个笑,“我的show time都给你。”

说罢,他潇洒不羁地迈出去,砰地甩上车门。

(1)普拉托:意大利华人最多的城市,毛纺织业中心。

第187章 回西山,回佛室,回金床

匡正在金角枫五楼东翼的会议室, 房间是医院提供的,段家的四个孩子都在,还有各自的律师, 组成了一个临时律师团,对遗嘱细节讨价还价。

专业问题匡正不参与, 坐在窗下的沙发上看手机,打开微博推荐, 热门里好几条都是穿着雾蓝色汉服的宝绽,那么风流那么美,却被庸俗的礼物雨刷了个满屏,区区几百万匡正不介意,他介意的是《巧合》这首歌。

“世上的人儿这样多, 你却碰到我, ”去年夏天在世贸步行街, 宝绽在夜色中唱, 那是唱给他的,匡正蹙眉盯着那个id:路边等你。

等什么?哪条路?

“老板, ”这时段钊拿着手机过来,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 “小w发了条微博。”

“嗯?”匡正心情不好,换了个方向靠着。

一条转发过万的微博,只有短短两句话:下播啦, 新人真不好当, 说的不是我,是宝老板。

匡正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一般只有几千转,”段钊低声说,“这条转这么多, 是因为cue了宝绽。”

匡正点开评论,热评第一条是宝绽的粉丝:十八线炒作女请自重,勿带别家。

很普通的发言,匡正点开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果然,热度在这儿呢:非黑非粉,在现场,b本来是十一点档,硬被挤到五点的,某天王还耍大牌,使唤他拿水。

b是宝绽,“某天王”无疑是文咎也了,匡正的火噌地窜上来,突然,会议室的门从外头推开,本该在病房陪着的老管家气喘吁吁进来,对着满屋子的人,只叫了一个名字:“小铎!”

会议室静了一瞬,应笑侬第一个冲出去,接着,所有人反应过来,一窝蜂跟上,挤着一架电梯下三楼。

病房的隔音很好,推开休息室的门才听到里头的哭声,是三房和四房,匡正的头皮发麻,段老爷子好不容易答应立遗嘱,段家的危机眼看着要有一线曙光,死神却在这个时候挥起了镰刀?

一进病房,就听到监控器持续而尖锐的“嘀——”声,电子屏上横着一条平直的线,主治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荷兰人,垂下淡蓝色的眼睛,摇了摇头。

三房和四房哭得更凶了,应笑侬走上去,很慢,像是不敢相信,隔着一段距离盯着病床上的人。段有锡走得很安详,没有紧皱的眉头,没有扭曲的表情,仿佛是累了,又好像得偿了所愿,终于撒手人寰。

“老家伙……”应笑侬的声音很轻,挑着一侧眉毛,压着另一侧,是在控制强烈的情绪,“喂,老家伙!”

他是段家的老大,是段有锡二十多年里唯一认定的儿子,他站在床前,没人敢贸然上去和他并肩。

“爸……”一滴泪猝不及防从眼角滑落,应笑侬陡然喊出来,“爸!”

这一刻,他明白了时阔亭的话,“没机会了”,对这个顽固的父亲,无论爱还是恨,都没机会了,从今天起他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无父无母,要在这个世上孑然而立。

段小钧随后上去,接着是段钊、段汝汀,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茫然,那么强硬的父亲,一座山、一堵墙一样的大家长,就这样溘然长逝。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这个大家庭最和谐的十分钟,所有人一起悲伤,一同哭泣,直到平静被打破,有人说起了财产,接着,场面乱了,匡正冲过去的时候,四房正紧紧揪着段汝汀的衣领。

“你迟早得嫁出去!”她嚷,“别想带走段家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