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敬容把奏折一搁, 十月底的天气, 甘露殿里早已经烧起了地龙, 如意在跟秦昰秦晏两个捉迷藏, 屋里满是孩子的欢声笑语, 正元帝进来的时候, 徐淑妃正挨着皇后做针线。
屋里暖烘烘的, 卫敬容和徐淑妃两个都穿着家常衣裳,桌上摆了点心果子,徐淑妃串针, 卫敬容挑出几束丝线,拿贴花片儿绣上小老虎头。
徐淑妃一听信报也跟着凑趣:“这个名儿起得真是好,往后小辈儿里再添公主, 倒能按着这个排行往下续了。”
正元帝的妃子中, 生育的就只有她,连乔昭仪和符昭容两个怀胎却未能有子的妃嫔, 也比别个多些体面, 徐淑妃就更不必说了。
这些日子正元帝吃着清虚的药, 果然觉得身子发轻, 腿疾都好了许多, 晨起还能着单衣打一套拳,若不是自觉身子好了许多, 也不会把承吉接到紫宸殿偏殿去住,想把亲自把孙子教养长大。
徐淑妃一说话, 正元帝便点头:“倒是能顺这个续下去, 斯陶斯乐……”这么说的时候嘴角微带笑意,眼角皱起,看着如意机灵的样子,冲她招招手,如意便扑上来,抱着正元帝的腿咯咯笑个不住。
两个哥哥都让着她,她又是正元帝唯一的女儿,从来最得宠爱,被他抱到膝上颠一颠:“如意又沉了,明岁就能让你骑马射箭。”
如意更高兴了,卫敬容点点她的鼻子:“如意又当姑姑了,这回是个小侄女儿,你要给她预备些什么当礼呀?”
秦昱的儿子早些日子降生,是九月初的生日,卫敬容亲手做了件小衣裳给秦昱送去,满月抱出来的时候,穿的就是卫敬容做的衣裳。
如意知道什么是当姑姑,拍了巴掌:“那小宝宝呢?”
她知道有个哥哥远在晋地,自她会说话起,卫敬容便让她按着秦家的排行来称呼秦昭卫善,这会儿的称呼也是按着兄妹来的,如意摸摸自己的金铃铛,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小侄女十分友爱:“把这个给小宝宝。”
卫敬容摸着女儿的头夸她懂事,正元帝转头便给女儿补上了:“叫王忠挑几个好看的蝴蝶簪子,让你新年里戴。”如意自从在杨宝盈的头上看过一回,就一直惦记着。
卫敬容一面笑面叹:“她才多少头发,就能戴那个了。”说着从绣箩里取出红绸扎针,做一顶虎头帽,天儿这样寒,晋地这会儿也已经下雪霜冻了。
“走的时候还没诊出来有孕呢,再有些日子孩子都要满月了。”卫敬容说完看一眼正元帝:“你也是,长泰封号给了,昱儿还等你给孩子赐名呢。”
秦昱的孩子九月初就出生了,承吉和承佑都是正元帝赐名的,这是皇孙的荣耀,他的儿子自然也要这样的荣耀,抱着头生子往紫宸殿去,一脸初为人父的欣喜,求正元帝替儿子赐名,正元帝却迟迟都没有赐下名字去。
秦昱却以为这是因为这个孩子不是嫡出,可太子的两个孩子也都不是嫡出,承吉再得宠爱,说是太子妃养活着,生母比姜良娣的身份差得远了。
怕是正元帝心中觉得自己的孩子比不上太子的尊贵,自这个长子出生,宋良娣确也得了些体面,秦昱便日日都宿在正殿中,杨宝盈来甘露殿请安的时候越来越长,有几回还带了针线来,给宋良娣的儿子做了一身小衣裳。
她也不多说旁的话,要么就在东宫陪着太子妃,要么就在在甘露殿,太子妃还当她是有事相求,来甘露殿里请安的时候便替她说话,求卫敬容在正元帝的面前分说分说,给新生的孩子起个名儿。
杨宝盈实在走得勤快,连东宫的门都给她踏破了一层,来了也不说话,帮着卫敬容穿针捻线,陪着凑趣说好听话,就连几个小妃嫔都瞧不过眼去,知道卫敬容一向宽厚这才说道:“莫不是齐王撵了她来的。”
正元帝是想等这个孩子长大些,再给他取名,如今这个孩子还只叫作延英殿小殿下,正元帝一直未曾起名,听见卫敬容这么说,坐在榻上,两只手搭在膝头,想了又想:“这个孩子就叫承庆罢。”
王忠赶紧取了笔墨来,替正元帝磨墨,正元帝取了狼毫,就在秦晏的习字纸上写下了承庆两个字,由王忠捧着送去了延英殿。
这一路将雪未雪,林一贯跟在王忠身后,到这会儿才笑呵呵的道:“今儿天这么冷,看着是要落雪的样子,夜里给师傅叫个锅子,咱们喝王大人送的人参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