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胡姨娘气鼓鼓地进来,脸上被抓了几道子,发髻倾斜,又见简妍悠哉地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抱怨道:“少夫人这行事不对,一家子住在一起,摘朵花都要说。且我一把年纪了,那两个老的一个小的还敢跟我动手,看我回头不叫人绑了她们。”

简妍由着胡姨娘说,待胡姨娘说完了,才悠悠地开口道:“姨娘怕是想念两位太姨娘了,想去庙里陪着她们吧。”

胡姨娘一愣,忙指着自己的脸道:“少夫人瞧瞧我这脸……”

“三姑娘过了孝期就该说亲了,原本是母亲替她瞧,如今是我替她瞧,姨娘说说,这什么人家好?”

胡姨娘一根筋,只当简妍想打岔,不愿赔不是,扯着嗓子道:“少夫人,你年轻不好处置,就由着我来……”

简妍笑道:“姨娘觉得是大家妾好,还是小家娘子好?”

胡姨娘后背一凉,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捂着脸,偷偷瞧着简妍。

简妍将书放在一旁,道:“几朵花没什么,但是花是我的,我乐意给,便是一园子都拿去也行;我不乐意,谁多瞧了一眼,就是没有规矩。”

胡姨娘本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说话,此时却不觉站了起来,堆笑道:“少夫人怎说这话,谁也没要一园子,就是三姑娘要花,怎就不给了呢?”

简妍道:“三姑娘不声不响地从穿堂那自己走来就要摘花,难不成,看花的人不该问一句?倘若那花我另有安排,要送人去赏,就叫人摘了,这是谁的过错?想来姨娘也知道三姑娘亲自动手,那花就该是名贵的花,一朵就要几两银子的,拿去租给人家一天也能收了人家几钱银子,难不成,这银子就要叫看花的人来赔?我便是在自己娘家的时候也不敢这样行事。须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三姑娘若要,就使了丫头来说,那丫头再去跟看花的媳妇说话,这样一来三姑娘自己有花看,二来也不难为看花人,这才算是规矩。若三姑娘一直这般行事,依我说,来多少官媒也没用。”

胡姨娘叫道:“哪里会没用,三姑娘的亲事有老夫人、老爷呢,不要少夫人操心。”

简妍只慢慢吃茶,含笑望着胡姨娘,心想她就不信对着庄采芹的亲事,胡姨娘还能再糊涂。

胡姨娘渐渐心虚起来,暗道庄大老爷不管事,庄老夫人又很是向着简妍,若是简妍黑心,就撺掇着庄老夫人叫庄采芹去做妾,那就当真是自己毁了庄采芹的前程。

简妍道:“姨娘虽不识字,但也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姨娘装疯卖傻去各房里捡便宜这么多年,也赚下了贼不走空的名。想来,姨娘也该知道,谁那边是能捞到好处,谁那边是要绕着走才好的。”

胡姨娘讪讪地,拿了帕子擦脸,见简妍要茶水,忙递过去。

简妍接了,道:“我现给姨娘二两银子,姨娘回去了买些点心酒水,来给青杏娘几个赔不是。三姑娘是二少爷妹子,自然也是我妹子,回头咱们还亲亲热热的来往,姨娘要什么,只跟我说,我答应了就给,不答应了,一根草姨娘也别想拿走。毁了姨娘那贼不走空的名,真是对不住的很。”

胡姨娘心里先是不甘,回头又想那点心酒水能要几个钱,自己这回子也算能赚到一两银子,且听简妍的意思,回头还要“亲亲热热”的,于是忙笑着答应,接了简妍递过来的银子。

胡姨娘回去,虽听着众人嘲笑催问,却也不说究竟如何,只买了东西给青杏家赔不是,如此众人看着,又要骂胡姨娘没骨气,屈尊降贵。胡姨娘后头几次又暗中得了实惠,只不与旁人说,众人见她这贼不走空的人屡屡失手,更冷嘲热讽。胡姨娘素来就不少人闲话,也不当一回事,反倒比先前更殷勤地跟简妍来往。

见最不讲理的胡姨娘也服帖了,不敢胡乱去简妍园子里自己摘花拿东西,其他人也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提去简妍园子里散步等话。

又儿撺掇着平绣将此时告诉给庄大老爷,但平绣早先未给庄大老爷的时候,就被简妍警告过,后头又听简妍抽丝剥茧地跟她说如今庄大老爷房里的情形,知道如今庄大老爷不敢动分家的银子,全赖着庄政航给的银子度日,且若来了新夫人,她能依仗的还是简妍;又见庄老夫人听简妍的话,更明白如今分了家,庄大老爷这边当不了简妍的家,但是简妍却能当了庄大老爷这边的家,因此哪里敢说那话去挑拨,只叫又儿安心照顾庄敬航,并不答应其他的事。

70杀鸡儆猴

将园子里内外的人肃清,简妍这才闲下来,安心整治她的小药房。

一日,朱姨娘从姚氏那边转过来,在这边陪着简妍坐了会子,说了一会话,笑道:“有一事要跟你说,只你别恼就是。”

简妍道:“何事?”

朱姨娘道:“二老爷前两日结实了一个忘年交,那公子是爱瞧新奇东西的,听说咱们府上有棵百年香樟树,于是就有心要来瞧,二老爷又与他投契的很,不好回绝……”

简妍点着头,心想自己怎听到那爱瞧新奇东西的话就想起燕曾来了?因又想,才分家,不好与庄二老爷太生份,毕竟是长辈,若回绝就惹人非议;且若当真是燕曾,怎么着都得揍他一顿,毕竟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于是堆笑道:“我恼这个做什么?姨娘只说二叔什么时候过来,我叫人备了酒菜,另叫丫头们回避就是。”

朱姨娘笑道:“我就说少夫人是孝顺仁义的人,先前老爷吃了少夫人送去的无花果,肚子舒坦一些,还问是不是大少夫人送去的,我说是二少夫人,老爷愣了一会子,说他吃了好几日了,还当是大少夫人送的呢。既是这样,我就与老爷去说,瞧瞧老爷什么时候定下日子。也不敢叫少夫人赔了,我那日叫人送了酒席过来就是。”

简妍心想朱姨娘这话里是对姚氏有了怨气,因想莫不是五姑娘在姚氏那边住着,受了委屈?如此一想,更觉自己当初撕破脸叫庄采瑛两个搬出去是对的,姚氏跟五姑娘,如今谁不是一肚子委屈,道:“姨娘怎说那话,一桌酒席才几个钱,才刚我母亲送了一些冰镇的海鱼来,又有邻居大嫂送过来的山鸡,算是山珍海味都齐了,自家的东西做一桌,也不费什么事。”

朱姨娘笑道:“那我只送了酒水过来吧,少不得要劳烦园子里丫头并厨房的媳妇,少夫人替我跟她们说,过两日散了点心买了酒水请她们。”因说着,又悄声道:“少夫人可还有江南一针的绣品?”

简妍道:“只一方都给二婶了,哪里还有。”

“我们夫人还想要呢,夫人收了家书,说是舅爷要回京考核,想来是大约定下了要任京官了,叫夫人替他买个院子。夫人又想替舅爷早早打点,于是问了,就知道舅爷的上峰夫人喜欢江南一针的绣品,原先少夫人送夫人的那副叫送了侯府太夫人,如今二夫人正后悔不迭呢。”

简妍见朱姨娘说这话投诚,暗想莫不是瞧着如今自己跟庄二夫人没有妨碍,朱姨娘就想着两边讨好,于是笑道:“当真没有了。”

朱姨娘又与简妍说了两句话,叫小丫头拿了简妍送给五姑娘、六姑娘把玩的六个黄澄澄的赖葡萄,依旧去了姚氏那边看五姑娘。

傍晚,玉环因说少了一个玛瑙盘子,金枝忙道:“那日拿去送无花果,三姑娘看着喜欢,拿在手里多看两眼,她虽不说,但听春桥嘀咕两句,我知道她动了要用盘子拿着送点心给侯府太夫人的心思,就说那盘子是简家舅少夫人的,还要还回去,如今那盘子早叫我藏在柜子里了。”

玉环不知金枝说这么一串是有心显摆自己的机警,只问了在哪个柜子里,瞧了瞧,就没有说话。

金枝本也不是要跟玉环说话,又进了屋子里,道:“奴婢瞧着三姑娘又有了要住进来的意思,说是前头阴湿,她觉得身上不舒坦。”

简妍道:“七姑娘还没想出这个由子,三姑娘倒是先想出来了,可见多吃几年米粮很有好处。别理她,有病就请大夫,换了屋子不顶什么用。”

金枝忙答应着,因听庄政航来了,忙要殷勤地过去伺候着。

庄政航避开她的手,自己个进屋换了衣裳,然后叫金枝等人出去后,吞吞吐吐地道:“蝶衣在府门外跪着了一日,二婶叫人跟我说,我没有理会。”

简妍默了默,心想那蝶衣倒是当真痴情,也不理会这事,又将庄二老爷要在他们园子里请客的事说了。

庄政航听简妍说猜着是燕曾,怒道:“你猜到是他,又答应了做什么?”

简妍道:“你这话说的太没人性,分家后二叔头回子开口,我能不答应?若是分家就各自不搭腔,我又做什么日日周到地挨家送东西?你没见自家儿媳妇那边二老爷都有了怨言,更何况我这侄媳妇?虽二叔管不着咱们这边,但若是当真有事,二叔也是能说上话的,何苦得罪了他?你忘了前头那字据的事了?我原说过两日请了金娘子来家的,如今瞧着,只能再过两日了。”

庄政航沉默了,又看简妍捂嘴笑了,“上回子我踹了他一脚,这回子我就叫人将他打的面目全非。”

庄政航蹙眉道:“你何时见过他?”

简妍于是将那日去金家的事说了。

庄政航哧了一声,阴沉着脸道:“他如何就知道了你?难不成上回子你老早就给老子绿帽子戴了?”

简妍一怔,啐道:“您老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向来不是有要去瞧人家新娘子的事吗?不是要打赌谁能见人家娘子一面的吗?”

庄政航怔住,暗想莫非是陈兰屿等人不见他出去,就想出这么个龌龊的念头,又问:“你如何知道的?”

简妍道:“燕曾都与我说了,便是你瞧过谁家的娘子,跟谁家的娘子暗中好过一回,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