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彦摇头,按住了蔺策替自己擦头发的手,将布巾接了过来,随手在头上蹭了两下,抬眼看着蔺策:“西南究竟出了什么事?”
蔺策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解开了游彦的衣带,将他身上湿漉漉的外袍扒了下来,一旁的高庸有眼色地将早已备好的干净衣物呈上。
游彦因为着急西南的战事,并不把刚刚淋过的雨放在眼里,却还是平心静气,由着蔺策为自己从里到外换上干爽的衣袍,看着高庸退下后紧闭的殿门,握了握蔺策的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蔺策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回身从书案上拿起了一封明显拆开过的密信,递到他手里。
游彦捏着那封密信的手有短暂的迟疑,忍不住抬头去打量了一下蔺策的表情,觉得事情大概要远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因为他极少会在蔺策脸上见到那样凝重的表情,尤其是那里面还夹杂着明显的担忧……应该是对自己的。
游彦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里的密信,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他觉得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连眼睑都开始轻微的抖动起来。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表现有那么一点可笑,居然开始为了还未知的事情担忧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拆开了手里的密信。
那密信上的内容其实格外的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游彦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蔺策:“萦都城战败,陶姜以身殉国?”
蔺策微微闭眼,低声道:“这密信是暗卫送来的,只有这一句话。西南的军报还没有送来,所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陶姜此去西南,率援军三万,加上先前西南的守军,光是兵力就已经胜敌数倍,更别提数月来,我军接连获胜,士气正盛,就算是攻打萦都城失败,也不至于连退路都没有,在不到十日的时间溃败至主将战死的程度?”游彦提了声音,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密信,“我与陶姜相识多年,他虽看起来只是个武将,但还不至于莽撞至此。尤其,是在攻打萦都城这么紧要的事情上。”
蔺策握住了他的手,掌心内是冰凉的一片,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淋了雨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那密信上的内容。蔺策无声地叹息,拉着他在软塌上坐下,倒了杯热茶喂他喝了几口,而后在他身前蹲下,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蔺策一向不擅长劝慰人,尤其是在面对游彦的时候。毕竟如果连游彦都想不通的事情,他的劝慰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游彦的手里还攥着那封密信,只是那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简单,让他根本无从去揣测西南此刻久经是什么情况。而前夜没睡好的弊端再次出现,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他倾下身,将半张脸埋到蔺策的手上,闭上了眼睛。游彦起初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感受,片刻之后他才明白,这是无措。
暗卫都是陶姜亲手调教出的,忠诚可靠,尤其在这种事上,更应该严谨认真,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与错误。可若真的如此的话,游彦想不通,当日年轻气盛不懂得任何退避的陶姜都能从西北全身而退,为何四年之后,已经长成一个可靠将军的陶姜,会如此轻易的在西南丧命。
当日在西北,战势危急,他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险境,陶姜都能把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游彦救下来,那么现在的西南,究竟是什么样的战局,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陶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游彦不是没经历过死别,当年在西北他看的太多,尤其是各种惨烈的画面。早晨开战前还傻乎乎地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小兵,晌午的时候可能就变成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手里或者还牢牢地握着长剑,一双眼瞪得溜圆,却再无一丝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