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来,蔺策倒显得有几分恹恹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游彦很少见到他这副样子,这么多年来,这人总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从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
“将军。”一个侍卫将准备好的长弓递了过来,游彦接过看了看,朝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的蔺策露出一个笑容,“陛下,一大早起来就这么没精打采?待会到了围场我可不会让着你。”
蔺策侧过头,将游彦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收入眼底,唇角也慢慢地翘了起来。不管任何时候,游彦总有办法影响到他的情绪。他回手从侍卫手里接过自己的弓,看了一眼早已挂在马上的箭袋:“那不妨来比一比,只是如果输了的话,游将军可有什么承诺?”
“承诺?”游彦已经翻身上马,闻言勒住马头,从马背上倾身附到蔺策耳边,“那不如,今晚随你折腾,如何?”
温热的气息扑在蔺策耳畔,没等他回过神,游彦已经一甩马鞭,连人带马地冲了出去,回荡在蔺策耳边的只剩下一句:“现在就开始了!”
蔺策在原地愣神间,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眼前,只剩下掀起的尘土。游彦肆意洒脱的样子掀起了蔺策某些埋藏已久的回忆,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可是游彦就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总是这样的潇洒恣意,只要你看着他,就忍不住被他吸引。
心甘情愿为了他而沉沦。
游彦的马已经没了影踪,蔺策抬手顺了顺马鬃,翻身上马,用力夹了一下马镫,马鞭扬起,朝着游彦追去。
晨间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蔺策已经许久没这样放纵自己策马疾驰,几个侍卫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天高地阔,他眼里只剩下不远处的那一骑的身影。
蔺策突然觉得,这一次出行看起来是他陪着游彦来打发时间,但实际上更像是游彦陪着他的一次消遣。自从登基以来,他就被禁锢在那个龙椅之上,背负着整个天下,动弹不得。
人人都以为坐到这个位置之后可以肆意妄为,却不知道高处不胜寒,他一路走到这里,究竟有多少的无可奈何,还有多少的无能为力。
就像当年他初继皇位,先帝诸皇子的势力还没有完全的收复,他虽然侥幸在诸子之中脱颖而出登基为帝,却难以服众。依旧有无数人盯着他身下的位置,处心积虑地想要将他推下去。
偏偏这种时候,西北告急,先帝的老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冷眼旁观无人出战,蔺策手中能派出迎战的大军不过三万,更重要的是,无将可遣,没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这三万大军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是气势如虹的叛军的对手。
朝中求和一派逐渐占据了上风,主张割地赔款,换取难得的安宁与和平。但是他初登帝位,就由着西北被叛军割据,又凭什么坐着这个王位,拿什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就在蔺策犹豫不决,几欲御驾亲征的时候,游彦直奔长乐宫,亲自从架子上将虎符拿了下来,然后带着三万大军赶赴西北。
大军出征之前,蔺策亲自出城相送。游彦立于三军之前,手捧酒碗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碗摔在地上,提声道:“杀!”三万大军齐声应和,是从未有过的气势如虹。
蔺策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游彦一身白衣银甲,身负长剑,就像是他们当初一起听过的故事里那些力挽狂澜的将军一样,背负着整个南魏的希冀,还有他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