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妹妹不必如此多礼,应该的!”秦灏君也低声回道。
听他连称呼都改了,显然对自己的印象尚佳,对这门亲事并无异议,温逸兰心头又是一阵乱跳,只觉得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脚底下轻飘飘的,仿佛踩着棉花,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裴元歌,忙四下环顾,见裴元歌在旁边好好的没事,才松了口气,再看到裴元歌旁边的那人,心头猛地一跳,急忙拉住裴元歌,猛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右边。
裴元歌莫名其妙:“温姐姐,怎么了?”
“嘘!小声点!”温逸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角,示意她噤声,指着宇泓墨所占的方向,低声道,“九殿下!”见裴元歌仍然猛然不解,急道,“这位九殿下很难产,不好惹,最喜欢无事生非,你在他旁边,万一一个小心冒犯到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忘了上次我奶奶的寿宴,他怎么刁难你了?躲在我这边,别被他发现,免得他又闲着没事找你的麻烦!”
对于宇泓墨和裴元歌的关系,温逸兰仍然停留在上次温府寿宴的印象,不想元歌再被找麻烦。
裴元歌当然知道她是好意,却又无法解释,只能苦笑不得。
宇泓墨悄悄地跟过来,站在裴元歌身旁,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许久未见,再次如此亲密的站在一起,他只觉得一颗心如同漂浮在云端,正自欢喜雀跃时,却猛然觉得幽香散去,身边一空,转头一看,裴元歌果然不在身边,而是跑到了右边,跟一个蓝衣男子相邻,而他的身边的人则换成了一个红衣女子,虽然戴着面纱,他却仍然认得出来,是温府的温逸兰。
被温逸兰坏了好事,心头郁卒,宇泓墨的眉头顿时微微蹙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恼怒,温逸兰吓得身体微微颤抖,却犹自挡在他和裴元歌之间,装作没看到宇泓墨似的,双眼直盯盯地望着猜谜台,只是不自觉地朝着右侧竭力地挪过去,几乎将身体贴在了裴元歌身上。
秦灏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朝着左边望去,迎上一张阴沉的绝色美人脸,心头也是一沉。身为官员,这位容貌绝世,情形喜怒无常的九殿下,他当然也见过,更听说过他的性情,当即就明白了温逸兰的用意。见她明明害怕,却还想维护朋友,怕朋友冒犯到九殿下,心头越发地喜爱她的勇敢纯善,忽然低声道:“温妹妹,这边靠近猜谜台,听得更清楚,你站到这边来!”
说着,小心翼翼地跟裴元歌交换了位置,再跟温逸兰交换,代替她站在了宇泓墨的旁边。
见未婚夫挺身而出,温逸兰心头越发柔软,低声道:“多谢秦公子……秦哥哥!”
这声“秦哥哥”一出,秦灏君顿觉心头甜滋滋的,即使身边站着个阴沉着脸的活阎罗也不在乎了,挺起胸膛,朗声道:“温妹妹别担心,还有我呢!”
“……”宇泓墨冷着脸看着这行人,心头恼怒不已。
打听到元歌今天出府,好容易他才找到她的行踪,来到云茗轩,想办法抢来了她隔壁的房间,听说她想看烟花,就跟人斗箭,射出了一场烟花盛会给她瞧;谁知道才一个恍神,两人就又不见,他在大街上辛辛苦苦地寻找,好容易才在这座猜谜台附近找到了她,才刚站到她身边,就被温逸兰挡在中间,现在又多了个男人!
最可恨的是,站在裴元歌左边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宇泓墨心头越发着恼,忍不住就想整治整治温逸兰和秦灏君这对坏他好事的男女,正要微笑着开口,忽然触到裴元歌警告的目光,秀眉微蹙地摇摇头,示意他别乱来,只能叹了口气,放弃了修理温逸兰和秦灏君的打算,没精打采地在人群中站着,神情很哀怨。
裴元歌在旁边瞧着他这幅表情,抿嘴一笑,继续听着台前众人猜谜。
那对碧玉簪自然吸引了最多的目光,想要猜谜赢得它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台主却始终摇头,表示这些人均未猜中,裴元歌心中一动,忽然笑着对温逸兰道:“温姐姐,那对碧玉簪真的很好看,如果温姐姐带着那对簪子,一定很漂亮吧?唉,可惜啊……”说着,看着温逸兰的发饰,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
秦灏君看看那对碧玉簪,再看看温逸兰花朵般的容颜,心中也暗自觉得,如果温妹妹戴上这对簪子一定很漂亮,忍不住道:“温妹妹在这里少待,我上去试试!”
“唉——”温逸兰来不及拦阻,看着他挤到前面,忍不住抱怨道,“元歌,你在干嘛?干嘛突然说这种话,你没看到前面那么多人都没猜中。万一秦公子猜不中,觉得丢脸怎么办?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他吗?”
裴元歌笑着道:“他能不能做到一回事,但是有没有心思为你去做,是另外一回事!”
“你——哎呀,不跟你说了!”温逸兰一跺脚,紧张地看着秦灏君,心中不住地祈祷,希望秦灏君能够才对。那对簪子的确很漂亮,如果能够得到当然好,但是相对而言,她更加不想未婚夫猜不对,觉得失了颜面,心里难受。
一旁边的陈玉明听着两人的对话,微微一笑。
见秦灏君挤了出去,空出了身边的位置,宇泓墨大喜,眼巴巴地看着裴元歌,心中不住祈祷:“元歌快过来吧!元歌快过来吧!元歌快过来吧!元歌快过来吧……”却见裴元歌根本看都没看她这边,反而跟温逸兰说笑着,再不就是瞧着猜谜台上的动静,心中越发哀怨失落。
裴元歌飞快地看了眼宇泓墨,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头暗暗好笑,继续看着台上的猜谜。
秦灏君上前,没事没过一会儿就又退了下来,有些忐忑不安地道:“温妹妹,对不起,我没猜出来那对碧玉簪的谜面,更加没猜到谜底,于是——”
“秦哥哥别理会,我看这个台主是故意拿这对碧玉簪出来吸引众人的目光,好让他这里人潮更多而已,根本就没打算把碧玉簪送出去,所以才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谜题,说什么碧玉簪本身就是谜面,根本就是故意刁难人,不想失去这对碧玉簪。这都是生意人惯用的手法,是骗人的,秦哥哥不必放在心上!”温逸兰怕他心里不痛快,忙开口安慰道。
见未婚妻并没有因为他没猜出谜面而轻视他,反而竭力安慰他,秦灏君心头大乐,更觉得这位未婚妻胸怀宽阔,不拘小节,却又善解人气,心头更加喜爱,道:“多谢温妹妹的劝解,不过那对碧玉簪的样式我已经记下来了,等回去了我就画下来,改天找个玉匠打磨出来。正好,我家里有对祖传的上好白玉,刚好能打造这么一对玉簪!”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慢慢变小。
温逸兰当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既然是他祖传的上好白玉,却要打造这么一对玉簪送她,显然是定情之意,心中十分感动他的用意,不禁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道:“秦哥哥不必如此,一对玉簪而已!”
他们对话的声音虽然低,但却没有逃得过他们身边的宇泓墨和裴元歌的耳朵。
裴元歌本就是想试试秦灏君对温逸兰的心思,以及秦灏君的为人,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让秦灏君了解温逸兰的豪阔大气,和善解人气。如今见目的达到,两人越说越投契,心中自然欢喜。
相比较而言,宇泓墨就更加郁闷了。
为什么这个秦公子跟温逸兰之间能这么顺利,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甜甜蜜蜜,他就这么凄凉呢?
而这个时候,猜谜台周围的人几乎都猜过这对碧玉簪的谜题,却没有一人猜中,台主环视四周众人,不住地吆喝:“还没有没有试过的公子小姐?要不要来试着猜猜这对碧玉簪的谜题,如果猜对了,这对精美贵重的碧玉簪就是您的了!”忽然瞥到温逸兰和裴元歌这边,道:“这两位小姐好像没试过,要不要来试试?”
见这么多人都没出来,温逸兰也生了好奇心,忍不住道:“元歌,我们去试试?”
“好!”裴元歌同样好奇地道。
两人上前,先由温逸兰来猜。她拿起那对碧玉簪,仔细端详了许久,也还是摸不着头绪,只能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放下碧玉簪,对裴元歌耸耸肩,道:“完全不明白这对碧玉簪是什么谜题,我猜不到,看你的啦!”
裴元歌上前,拿起碧玉簪,只觉触手生温,竟然是难得的暖玉。
整对碧玉簪通身毫无瑕疵,玉质温润,显然十分贵重。裴元歌仔细地打量着,玉簪打造成缠绕的花形,两只能够嵌合,也能够拆开,便微微用力,将玉簪分成两支,仔细地端详着,猜测着看哪里能够成为谜面,忽然目光触及玉簪内壁一行刻得极小极精细的小字,心头猛地一震。
之间那玉簪上刻着“靖州云竹县”的字样,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王”字!
仔细只有芝麻粒大笑,在这夜色灯笼之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到这行字,裴元歌心里之所以震动,并不是因为这行字猜到了谜面或者谜底,而是因为,这行字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当初温阁老和李阁老争夺首辅之位,李阁老安排下毒计,命假的李世海骗温睦敛定下温逸兰的婚事,借此闹事,后来被她设计化解。当时,为了洗脱温府的罪名,她曾经无中生有,假装王小姐,声称与李树杰之子已有婚约。
她当时编造的身世正是荆州边境云竹县人,与李家定亲的信物,就是一对珍贵的碧玉簪。
而眼前的这对碧玉簪上也刻着“靖州云竹县”的字样,也有一个“王”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编造个靖州云竹县的王小姐,以碧玉簪为信物与李家定亲,结果就真有这么一对碧玉簪,刻着“靖州云竹县,王”的字样?但如果说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弄出这么一对玉簪,刻上这样的字样,那目的又何在呢?
温阁老已经接任首辅,这件事也算尘埃落定,这时候弄出这么一对碧玉簪,又故意招人耳目,想达到什么目的?而这么一对碧玉簪,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裴元歌百思不解,心头却暗暗起了警戒之心,笑着摇摇头,道:“我也猜不出来。”
说着,放下玉簪,挽着温逸兰的手一道下去。
这么一个碧玉簪的谜题,怎么猜都猜不中,众人难免议论纷纷,顿时引来了更多的人潮,纷纷朝着这个猜谜台涌过来。温逸兰和秦灏君本就不为猜谜而来,只是来彼此相看,眼见人越来越多,十分不便,便心生离意,温逸兰挽住裴元歌,秦灏君和陈玉明护在周遭,系着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