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但很快的,裴诸城就抛开了这种想法,虽然说现在外面的舆论有利于歌儿,但毕竟被退过两次亲事,歌儿的清誉实在不能再出差错。正如歌儿所说的,事到如今,歌儿不宜再跟傅君盛再有任何牵扯,不然最后吃亏的只会是歌儿!
傅君盛的到来,显然又引来了退婚事件的阴霾,裴诸城和舒雪玉本来想安慰安慰裴元歌,没想到说着说着,到最后却变成了裴元歌安慰他们,两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再回到静姝斋,天色已经全黑。
裴元歌本以为宇泓墨早就离开了,因此,跨入内室后,看到那个在她寝房里活蹦乱跳的红色身影,不由得吓了一跳,脱口问道:“你没走啊?”
宇泓墨拿了块布蒙在绣绷上,悬挂在中间,拿着裴元歌的绣针,穿上线,像练暗器一样,瞄准了位置飞射出去,在绣布上划出一道线,然后再跑到另外一边,同样瞄准位置射出去,就这样跑来跑去地射暗器,慢慢地弄出一个七扭八歪的“裴”字。正玩得不亦乐乎,见裴元歌进来,吓了一跳,忙把绣绷收起来,有力无气地趴在桌上,气息虚弱地道:“饿了,走不动了。”
裴元歌看着他装模作样,到最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今晚苦瓜宴,你要吃吗?”
“不要吧?”宇泓墨的脸顿时皱得跟苦瓜似的,坚决抗议,“我想吃豆腐!”
听到这三个字,裴元歌神情陡然转冷,面色不善地看着宇泓墨。
在她这样的目光下,宇泓墨的头下意识一寸一寸地缩了下去,小声道:“不吃就不吃嘛!小气!不过我也不要吃苦瓜,我要吃水晶蹄膀,佛跳墙,水煮鱼,水煮牛肉……。菜里不要有葱和蒜的味道,粥要不稀不稠,不咸不淡……”在裴元歌的注视下,声音又慢慢小了下去,道,“好啦,随便你,只要不是苦瓜就好!”
真想不通,只是一道豆腐而已,为什么每次提到,元歌都会翻脸?
不过,当晚膳呈上来时,宇泓墨看到还是有他之前报的几样菜肴,粥也熬炖得不稀不稠,不咸不淡,顿时心中大乐。原来元歌还是听进去他的话了,正要伸筷子去夹,却被元歌一筷子打落,按住不动。
宇泓墨默默地看着裴元歌,总不会她又想自己吃,他看着吧?
“想吃可以,帮我一个忙!”裴元歌沉声道,虽然说她现在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静姝斋也基本都是可信的人,但可信的人并不代表可用,尤其是在裴府以外的地方。至于那些可用的护卫,却还是听从父亲的,如果利用他们设计万关晓或者裴元容,必然会被父亲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以前是不愿意让父亲知道她存心算计,进而失去他的宠信和庇护。
现在则是不想父亲为此伤心。
但万关晓和裴元容的仇不能不报!
裴元容倒也罢了,毕竟还在裴府,但万关晓所处的生活圈却是完全游离在她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外,想设计他并没有可用的人手。直到刚才看到宇泓墨,忽然灵机一动,宇泓墨身为皇子,必定有可用的人手,而且他的性子也并不迂腐,反而十分跳脱,反正现在在合作,不如顺便借用下他的人手,来算计下万关晓。
“不要连吃你一顿饭都要弄得跟交易似的,就算你不给我吃,我也会帮忙!”宇泓墨有些伤心,还以为元歌对他有些上心,原来是有事要找他帮忙。不过算了,肯找他帮忙也算好事,“说吧,什么事?”
等到听裴元歌说完,宇泓墨的眼眸染上一抹晦暗:“你为什么这么针对这个万关晓?”根据他的调查,他们应该是素不相识,只是被镇国侯攀诬到一起的才对,怎么元歌却好像对这个万关晓分外在意?
“如果我说,当日镇国侯其实并没有说谎,万关晓的确曾经到镇国候府去,说与我有私情,你相信吗?”前世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宇泓墨,但即使只是今生,裴元歌也有着足够的理由要对付万关晓,“有人指使他这样做,目的是想要毁掉我的清誉,最后设计我嫁给他。这样的人,我不应该针对他吗?”
宇泓墨一怔,心头先是一紧,随后又一松,紧接着又是一股怒气。
再想到他为了偷七彩琉璃珠,曾到裴府来踩点,当时曾经看到的一些情形,宇泓墨顿时明白了:“是那个什么姨娘,对吗?”居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污蔑陷害,根本就是想要将元歌逼上绝路。难怪那次在温泉房,元歌看着那个姨娘的眼睛会变得那般森冷阴寒,就好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冤鬼一般,甚至想要拉着那个姨娘一道沉下去。
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怜惜,小猫咪在裴府的生活,只怕也并不轻松容易。
原来他们都是生在荆棘丛中,长在荆棘丛中的人。
“我知道了,你说的事情,我会吩咐人办妥,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宇泓墨点点头,然后拿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小心翼翼地道,“现在,我可以吃饭了吧?”
“……。可以。”
※※※
“母后,您说什么?”萱晖宫中,皇后满脸惊愕,惊疑不定地看着斜卧在美人榻上的太后,“这个时候,您要赐婚给寿昌伯世子?”
现在寿昌伯和镇国伯的名声可以说臭到了极点,几乎整个京城都在唾弃他们,说镇国伯卑劣无耻,攀高枝悔婚不算,还想把污水泼到裴小姐身上;说寿昌伯虚伪懦弱,卖媳求荣,却是做了婊一子还想立牌坊,连那样荒谬的话都信,还想先下手为强,污蔑裴小姐的清誉。这种言论不止在酒楼茶甚嚣尘上,还蔓延到了朝堂之中,御史连番上奏弹劾这两个人,说他们品行不端,要求褫夺勋爵,以儆效尤。
可是说,寿昌伯府现在根本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时候人人都对寿昌伯府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太后娘娘反而要凑上去?还要赐婚?尤其想到寿昌伯府这一退亲,裴元歌又成自由之身,将来十有**是要入宫,成为她的劲敌,皇后每当想到这里,就对寿昌伯府恨得牙痒痒,明明都是之前就订了的亲事,退什么亲啊?要要是退得彻底,把裴元歌名声弄臭了,永远不可能进宫也就算了,偏偏行事愚钝,居然一点都污到裴元歌,反而连她先前被镇国伯府退亲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懂什么?”太后横了皇后一眼,对她的想法再清楚不过,忍不住教训道,“你是皇后,就该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和风范,别整天只知道争风吃醋,遇事动动脑子。镇国伯府就算了,才到第二代就没落了,没什么人才,没有必要拉拢。但是寿昌伯府不同,寿昌伯那可是实打实地军功拼出来的爵位,没有半点掺假,领兵打仗自然有他的一套,在军中也很有影响力,算是难得的勇将。”
皇后不屑地道:“勇将又怎么样?那也得皇上用他,现在御史台弹劾他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都要求褫夺他的爵位,永不录用呢!”
“那些酸儒懂什么?整天只知道进谏弹劾,可你瞧瞧,若论被弹劾,宇泓墨哪年不是榜首,结果呢?皇上不还是宠信有加?”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对皇后的愚钝几乎要绝望了,却还耐着性子道,“别的事情倒也罢了,领兵打仗是半点都含糊不得的,若没有本事,就算是孔圣人重生,领着兵那也只能打败仗。大夏王朝能打仗的将领没几个,这点皇上心知肚明,所以,别看寿昌伯现在声誉狼藉,皇上也冷着他,可将来还是得用他!”
皇后不以为然,大夏别的不多,人难道还少吗?每三年一届的武举,能出多少人才,这中间难道还找不出一个能打仗的?母后未免把寿昌伯看得太重了!
“那等他重用的时候,咱们再拉拢他也不晚啊!”
太后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发作,道:“锦上添花有什么意思,雪中送炭才能让人铭记。现在寿昌伯正在落难的时候,别人都远着他,他自己大概也觉得会被冷冻冰封,在这时候哀家为他赐婚,扫了他之前的阴霾,让他有了指望,他岂能不记哀家的好?再说了,他是为了跟裴府退亲一时弄到如此田地,事后哀家又为他的儿子指婚,别人想当然就会把他归入叶家的阵营,到时候就算他想不站在叶家都难!再尝到叶家能给他的好处,他能不尽心尽力地扶持叶家,扶持哲儿吗?只需要推出去一个公主,就能为叶家,为哲儿赢得一把尖刀,一个有力的臂膀,这账你会不会算?”
听太后的意思还是在为哲儿打算,皇后便不再相争,问道:“那依母后的意思,要赐婚给哪位公主呢?”
“想要把寿昌伯拉拢过来,这公主最好是咱们这边的人,年龄又要相当……”太后思索了下,道,“就绾烟吧,她是华妃的女儿,有着咱们叶家的血脉,对自然会尽心竭力为叶家打算,身份地位也高,更能让寿昌伯感受到咱们的诚意,对叶家感恩戴德,而且刚好比傅君盛小两个月,年龄正好。就她吧!”
听说是华妃的女儿,皇后心中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她跟华妃虽是嫡亲的姐妹,却从小就不和睦,处处相争,原本她只占了长姐的好处,处处都不如她,偏偏就是这一差,当初嫁给皇上的人是她!之后皇上登基,她做了皇后,华妃虽然入宫,这些年却也只是华妃,连四妃都没挣上;她有了皇子哲儿傍身,华妃却只有一个公主宇绾烟。现在,母后要把宇绾烟指给根基浅,又声誉狼藉的寿昌伯府,连宇绾烟这个指靠都没有了,以后看华妃还怎么在她面前嚣张?
太后何等精明,一看皇后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更加不满。
随即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徒惹自己生气。
当年是只有这个侄女年龄合适,不然,她其实更想扶持华妃的,不过,两个人也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强到哪里去。如今叶家的小一辈就更加不用说,叶问筠完全上不得台面,叶问卿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宇泓墨给迷住了,整日里心神就放在那个容颜美得近乎妖异的宇泓墨身上,天天追着宇泓墨跑,倒是她的寿诞,这丫头居然称病没来。这般没眼力,没心机,也是个愚钝不堪用的。
若是娘家的人争气,皇后和华妃能齐心协力,这会儿她早就该颐养天年了,哪里还用在这里苦心谋划?罢罢罢,事情已经如此,再想其它也是多余,还不如把心神多用在裴元歌的身上。想到裴元歌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沉静有度的气质,太后终于觉得心中安慰了些许,虽然裴元歌竭力掩饰,但有些不经意的事情上,依然流露出了她的聪慧,尤其,经过这些日子的大厅,太后更确定这一点。
这样的女子,如果能够收复,为她所用,用来拉拢皇上再适合不过。
尤其,她还有着那么一张得天独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