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池骋,挖苦道:“得了吧你,为赌场工作就是违法犯罪,别以为没人告你就万事大吉。现在放你出去,好好想想吧,希望以后不在这种地方见到你。”池骋死不松口,将所有事情都栽在赌场里主事的顶包人身上,而上面对这个案子催促的又紧,似乎恨不得草草结案似的。而这个赌场开的时间尚短,确实没有发生过重大伤亡事故,没有能查出来要深究的东西,所以这些人该放的就放,该上庭的就上庭。
池骋听着他的话,抬起眼睛微笑着看了那年轻警察一眼,眼光锐利如月夜刀锋,那老警察看看池骋,向着他说道:“我们都是职责所在,不过你不肯说实话,对你自己也未必就是好事。”他听到一些风声,其实上面对这个案子也很是头疼,好像每天接到不同的电话,有的要求严查到底,有的让放他们一马。这赌场的事情就像一个烫手山芋,还是早早了结为上。
池骋跟着两名警察走到公安局外,公安局大门外一辆汽车停在那里,两个人从车上下来,看着他客气地叫道:“老大,我们来接你了。”
那两名警察看着那两个毕恭毕敬的人站在池骋的面前,又看见池骋上了那辆汽车,对视了一眼,都各自摇摇头。
池骋大摇大摆地坐在汽车上,汽车安静地行驶在静谧的公路,池骋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前面一个司机在开车,后座旁边坐着他另一名手下。
汽车安静平稳地行驶,不知不觉已经有二十多分钟,池骋靠在后座上似乎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那两名手下不着痕迹地在后视镜交换了一下目光。司机将汽车行驶上一条小路,坐在池骋旁边的人探手伸向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正对着池骋的太阳穴。
他将手枪对准池骋的太阳穴,确认无误,正想要叫醒他,池骋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头向后一甩,一个手刀劈在那名手下的手腕上,须臾之间,已经是手枪易主。
这两个人原本知道池骋难对付,特地等他睡沉之时,才掏出手枪对准他,想不到瞄准太阳穴,也能让他如此轻易脱困,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他们跟池骋多时,知道他以往酷厉的手段,被他用着手枪一指,脸色已经发白。
司机位置上的男人同时伸手去掏枪,刚刚拿好正要对准池骋,他已经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啤地飞出,射中那个男人的手腕,鲜血四溅。他疼得另一只手扶住手腕,一时间双手离开方向盘,前面小路崎岖不平,汽车咆哮着失去了控制。
颠簸不平的车厢内,池骋将手枪对准面前的手下,眼光如刀,寒声问道:“谁?是不是骆民翔。”
那名手下浑身筛糠一样,颤声说道:“老大,我们没想害你,只是把你制服,问点事情而已。”
那个司机手忙脚乱地控制汽车,还要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枉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居然假装睡着来试探我们。”
池骋冷哼一声,直接说道:“你们原本并不跟在我身边,我出狱就算有人接,也不应该是你们。不知道小路子和小强是被你们蒙在鼓里还是被人给害了,而且你们刚才迎接我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哪里有真正高兴的样子。”
两个人咬咬牙,池骋将手枪猛地在身旁的人头顶上砸了一下,看着他应声晕倒,将手枪对准司机,命令道:“继续向前开,我说向哪里就向哪里,别啰嗦。”
那个司机暗恨自己为了得到骆民翔的重用来暗算池骋,否则也不会落到这种危险境地,他听着池骋的命令将车缓缓开回大路,正要向前行驶,后面一辆汽车晃眼的车灯映射过来,那个司机正要破口大骂,后面那辆汽车已经猛地加速向他们的车撞了上来。
车身猛地一颠,后座上那个昏倒的人径直地滚到地毯上,池骋挑挑眉,脑海中掠过一个人的身影,眼神略带诧异,就算他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他似乎也不至于使出这么狠毒的手段。他虽然脑中费解,但是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涯让他立刻下意识地一缩头,几颗子弹从先在后面追来猛烈撞了一下又平行行驶的汽车里飞来,司机躲闪不及,被两颗子弹打在身上,身体上咕咚咕咚地冒着血水,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只是他双脚没有离开地方,汽车仍然向前面疯了一般猛开,对面车疯狂地撞过来,一下又一下,耳边听到金属变形的声音,轮胎在地面滑过的声音,车门向里面凹进来,子弹如雨,咻咻作响。池骋满脸苦笑,同时又奇怪自己还能够笑得出来,他想要抬起头向对方还击,却刚刚一露头,那里飞过来几颗子弹,险些将他灭掉。
他犹豫了一下,车速很快,路两边是浓密的树林,若是他现在跳车逃进去,对方也要下车才能追出来,大家都在奔跑中,他认为自己获胜的几率更大一些。
他想做就做,生命危急之中,没有时间再仔细考虑,他拼命抬起身子向对面随便放了两枪,让他们不至于考虑出他的想法。然后慢慢地伏着身子挪到车门边,推开车门,一阵刺面的寒风,公路坚硬的地面如风一般在眼前掠过,他咬咬牙,皱着眉卷起身子向地上一滚。
浑身疼痛,好像被人用大铁锤将全身骨头都敲了个遍,他硬挺着,一瘸一拐地向密林深处跑去,只是那辆车上的人也反应十分及时,看见一道人影闪过,脑海里反映过来,将车猛地撞到路边,泥泞的路面加上突然被撞到的力度,那辆车猛地翻了过去。
另一辆车上的人下来,查看车里只有两个人,着急地说道:“跑了,追。”
他们拿着手枪追进树林,一时间枪声不断响起,那群人逐渐进入密林深处,他们听到树林前面不断发出有人碰撞的响动,继续向前追去,却是无论怎样也找不着。
其中一名领头的反应过来,说道:“糟了,我们可能上当了。”
他正说着,突然看见远处公路上他们的车上灯光大开,然后他们的汽车发出轰鸣向前方亡命疾驶。那是池骋一直没有向树林深处逃跑,只是爬上了树林边上高耸的树木,利用高超的腕力向着树林里面抛掷石块将他们吸引进去。等他们被吸引进去,他返回到公路边,那辆车上只留了一个司机和一个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偷袭,被池骋用枪托两下砸晕,扔在地上,然后驾车逃走。
271 每一个温暖的窗口
271每一个温暖的窗口
池骋坐在劫回来的车上,他并不知道刚才来接他那两个手下是生是死,反正他们已经投靠了骆民翔,但是后来出现的那一帮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是他吗,他眼前出现一个清朗如玉的男子,告诉自己他不会看错人,即使他在公安局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指证骆民翔和扬威集团,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来暗害自己。
汽车风驰电掣地从公路上飞速驶过,留下一路尘烟。
池骋稍微考虑一下,已经逃开那些人,继续开着那辆车反倒不安全,还不如先弃车再另外想办法回到城里。他刚从汽车上下来,走到路边的树林,手机急促地响起来,他看见那个来电号码,挑挑眉,神色复杂地按了接听键。
也许他的手机已经不安全,那个人打他的手机便能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仍然想要听他说些什么。电话接通,那个人已经急促地问道:“池骋,你还好吧。”
那声音里货真价实的担心,急迫地说道:“出了点问题,有人要对你不利,你注意安全。我刚刚知道,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事。”
池骋愣怔了一下,他们两个也不是朋友,不过是他打赌输了答应帮他完成一件事而已,何况在公安局之中他也并没有按照他的说法去办,应该说是误了他的大事,前期的辛苦筹谋不过在此一举,却毁在他手里,难道那个人不恨他。
他稍微一怔,轻声说道:“是你的幕后老板?”
那个人稍微怔了一下,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是合作者,扬威集团当年作孽太多,仇人并非只有我一个。你在公安局按照骆民翔的吩咐行事,触怒了他,打乱了他的步骤,想来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过我会去和他说,毕竟你是为了实现和我的赌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池骋向着电话那边喊道:“谁管你们那么多恩怨情仇,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呆着。”
电话那端的人轻顿了一下,少顷说道:“我会和他沟通的。”
池骋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狠狠地挂断电话,从密林之中抬头看天,乌云密布,月亮和星辰都被一层雾霭挡住,这样在密林之中极难行走,却也有一个好处,到处漆黑一片,有利于隐藏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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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骋在半路拦顺风车回到城市里,才发现茫茫的城市中,竟然无处可去。他曾经赖以为生的小赌场被歆恬举报过一次,已经被查封了。骆民翔也许是看了新闻,知道他认识歆恬,也许是因为别的事情对他起了疑心,想要制服他查个清楚。他答应帮那个人做事,却因为事到临头,歆恬被牵涉其中,临时改弦易辙,激怒了那个人的盟友。
他想来想去,无处可去,家在哪里不重要,有亲人的地方就有家,哪怕陋室简居,哪怕箪食瓢饮,一家人在一起也好,可他从小到大是孤儿流浪,却没有家。原本这些事他也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偏巧让他认识了歆恬,又见到那样一家人,又见到那个叫潘朗的少年和歆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默契和牵连,便不甘心。
他走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区,站起那里抬起头,看见一扇窗户亮出温暖的灯火,他知道那里便是歆恬的家。他闭闭眼睛,想起第一次将歆恬从小区门口捉走的情形,竟然禁不住低声轻笑起来。
他正陷在回忆里,听到小区门口传来一声熟悉亲切的声音,叫道:“阿姨,买菜啊。”
那个阿姨看着迎面走过来回家的美女,美丽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高兴地说道:“是啊,恬恬,咦,你刚回来,怎么家里的窗口亮着灯光呢。”
歆恬笑着说道:“今天在客户公司陪着他们盘库,直到现在这么晚才回来,家里的人早就回来了。”
是歆恬,池骋背过身子站在小区通道的一旁,擦肩而过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歆恬正跟阿姨说话,看见通道旁站着一个挺拔孤高的男子,尽管只是背影却那样熟悉,她轻笑起来,看起来很像池骋呢。可是又绝对不会是他,因为他还被关在公安局里,就算放出来了,也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那个阿姨刚刚看见了池骋的长相,非常俊酷有型,看到歆恬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些异样,压低声音问道:“恬恬,你认识那个帅哥啊。”
她自己以为声音低,但是方圆五米应该都能听到,缇娜看到那个帅哥的后背不自在地挺了挺,知道人家已经听见。她连忙解释道:“不认识,不过背影有点像我一个……”,她顿了一下,想到和池骋间的种种往事,还是笑着说道:“朋友。”
池骋身体微微一震,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她居然还当他是朋友,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勉强压抑着激荡的心情,尽量不露出一点异样,不动声色地向远处走去。直到走出小区很远,他回头看着那温暖的灯火,每一个亮着的窗口都是温暖的家,他嘴角轻轻扬起这个笑意。
这种温暖偶尔来感受一下就行了,他现在麻烦缠身,连落脚之处都还没有,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拥有。他想到爱心幼儿园那些幸福的小萝卜头,都是孤儿,他们的命运却是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