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2)

于是她浅浅一笑,不过,对着碧充容道:“我奉西太后的懿旨进宫,自然是要穿的正式以代表对西太后的尊重,想来碧充容在宫中呆得久,又身受西太后和陛下的宠爱,自是最懂这些规矩了,那请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是不符合规矩的呢?”

碧充容没想到云卿涵养如此只好,她以为此人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女,哪里会有什么大家风度,岂料人家被挑衅,也不过是浅笑盈盈,根本就没有要发脾气的模样,话语间又将她捧的高高的,听着就很舒服,目光便认真的在云卿的身上看起来。

这么一看,反而发现了对方虽然穿的是簇新的衣服,戴着华丽的首饰,但是每一样都是按着规矩来,没有一处能挑得处错误,除了精美外,没有其他可说,不由的有些尴尬了起来,目光落到云卿头上一只簪子上,便皱眉一指,“你这簪子上有凤首图案,宫中有规定,非二品以上的女子,不可以戴此等头饰。”好歹给她抓到了一处错处。

“碧充容所言无错。”云卿微笑的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抽了出来,放在手心,看着碧充容因为得意而挑起的眉峰,笑的更加温和,“但碧充容显然不知道,这根簪子是陛下赏赐给韵宁的物品,韵宁进宫来,自然是为了显示隆重,而将这跟簪子携带,我想,碧充容是知道的,虽然首饰不可越级,但是由陛下钦赐的,是可以佩戴的。”

碧充容显然没想到这点,当日明帝虽然没有特意赏赐大量物品,但是却赏赐了云卿不少的东西,其中有几件便是越级的饰物,这样的首饰,云卿自然是了解其佩戴的要求,平日里她是不会戴的,但是今日进宫要面对的绝对不是和风细雨,带上这样一个簪子,适时的可以提醒一些人,她虽然曾是商人之女,但是在明帝和天下人面前,她还是曾经为了帝王舍命而救的女子,韵宁郡君这个封号,绝对不是假的。

碧充容没想到云卿温温和和的,虽然面容美丽,但是看起来性子却是极好,没想到几句话便将话题挑开了,不过,她也不是如此就不会说话的人,便顺着云卿道:“原来如此,这是陛下赏赐的,那你越矩的戴了也没有关系,只是日后还是谨慎点的好,毕竟不是逢人你就可以说出这番话来的,你知道宫中的人最是注重规矩了。”

简直是强词夺理,明明自己说错了,还要将过错说到云卿身上,真真是当自己是个软柿子了吗。

那只能说这位碧充容看错人了。

“碧充容真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在对别人提要求的时候,证明了这一点。”云卿微微一笑,惹得碧充容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碧充容你是一个只要求别人有规矩,而你自己有没有规矩都无所谓的人。”云卿似乎怕碧充容没有听清楚,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着,在偌大的花园中极为清晰。

这时候正是清晨,也有其他的嫔妃在花园里靠拢,看到此处有人在吵架,居住在宫中单调枯燥的她们便站到了一旁,围着看两人的情形。

其中一个看起来容貌不俗,气质淡雅的宫装美人手里拿着团扇,莲步款款的走了过来,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望了云卿一眼,然后收回,嘴里笑道:“怎么了,碧充容,你也在这里?”

“宝昭仪,你来得我又如何来不得?!”看来碧充容和这位宝昭仪似乎很不对盘,看到对方,眼底便有着寒光,十分不客气的回话。

那宝昭仪被如此无礼对待,并没有发怒,用扇子捂了嘴,依旧笑得很娇美,道:“碧充容真是好大的火气,我不过问一问而已,你又何必生气呢。”她说完之后,转过来对着云卿,故意往前行了一步,然后款款行礼道:“韵宁郡君。”

云卿见她行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的笑,看起来这后宫中的争斗可真是时时刻刻存在,就她和碧充容冲突的这一下,就有其他人搅合了进来。

昭仪和充容同为后宫正四品的品级,宝昭仪此时出现这么一行礼,不就是配合着云卿的话,讽刺碧充容在此说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对着三品的韵宁郡君行礼。

“宝昭仪果然是懂礼之人。”云卿避开一步,浅浅笑道,目光却停在了碧充容的身上,静静的望着她。

她并不是要对碧充容怎样,只是借着碧充容这个机会让众人知道,她沈云卿不是个好惹的人,不要没事就拿着她来挑衅,上来之时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看看到底够不够格。

碧充容未曾料到云卿刚才竟是转着弯在骂她不懂礼仪,如今看宝昭仪都对着云卿行礼,自己呆站在旁边这么久,不由又恼又怒,望着云卿哼了一声,瞪了宝昭仪一眼,转头便朝着另外一边走了。

“她就那个性子,在家是宝贝,进宫陛下又喜欢她,自然是骄纵了一点,希望韵宁郡君不要介意。”宝昭仪望着碧充容消失的背影,转过头来对云卿解释。

她看起来倒是眉目平和的样子,只是从刚才她和碧充容的一番对峙来看,两人之间矛盾也不小,而且云卿也认为,自己在宫中没什么巨大的影响力,这个宝昭仪突然前来卖好,倒是比刚才那个直来直往的碧充容,更显得可疑。

皇宫里的人,以利为上,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冒冒失失的站出来为你说话。如果真有的话,也许还有更大的陷阱在里头。

“碧充容的性子直率,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概她这样才更令人放心讨巧吧。”云卿微微挑了挑眉,温婉和气的说道,仿若没听出宝昭仪话语里示好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回复了过去。

宝昭仪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奇色,这沈云卿刚才说的话,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细细去想,则是暗示碧充容这般直闯的人比起阴险的人要好的多,暗指宝昭仪居心不良。但是若不是心底有鬼之人,又很难想到这个意思,便是被人暗指了,也不能说出来。

看来这个沈云卿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升到今日这个郡君的位置来了。

宝昭仪手腕轻扇,“看韵宁郡君是要往太后的慈宁宫去吧,那便不打扰你了。”

旁边的宫女一直垂头听着她们的对话,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直到此时才道:“韵宁郡君这边请。”

从碧充容出现开始,这位西太后宫中的宫女便一语不发,什么话都不说话,难道她就不担心自己时间不够而去的迟了,还是说她也和碧充容一样,是别人安排好了的,在这里要让云卿先来个下马威。

能买通西太后身边的宫女,又让碧充容来为难的人,不多,只怕这是西太后指使的,要碧充容来拦一拦的。

听说西太后出身卑微,所以当上太后之后,便最是重规矩,一言一行都要求按着律法那样,来表示自己太后的尊严,方才碧充容字字句句都在说规矩,是在暗示云卿,要她知道这番去太后那,也不能少了规矩,要记住自己商人之女的身份。

云卿笑了笑,便觉得这等行为真是可笑,不过相对于这个太后派出的碧充容,那个宝昭仪的出现更耐人寻味,若是要碧充容出丑,云卿接下来便会说出碧充容不守礼节了,宝昭仪完全可以在一边看戏,不需要冲出来让人讨厌,除非她是想对云卿卖个好。

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卖好,不是为了利益,就是别有企图。这个宝昭仪,所为实在可疑。

带着这个疑惑,云卿终于在宫女的带领下,到了慈宁宫前。慈宁宫坐北朝南,是内宫中装修的最为华美的宫殿,比起皇后的储秀宫来,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按照最好的规制来建造的。

一来是西太后喜欢这样的布置,她喜欢金碧辉煌,华丽富贵的东西,二来也是明帝的孝心,西太后当初所吃的苦,到了如今都要化作享受的福。

一进门,便可以看到整个宫内所有的摆设,都是价值千金的名品,从大门到窗棂,做工无一不精致,八辐的屏风上面是蜀绣而成的仕女图,远看栩栩如生,宛若女子在上游玩一般。

太后高高的坐在位置上,一身墨蓝色织金绣延绵不断寿字纹的长袍在身,头上梳着整齐的圆髻,上面插着金色凤衔珠步摇,左右两只手上带着四只硕大的碧玉戒指。面上的神情带着淡淡的严肃,双手放在膝上,腰背挺直,在偌大的殿内,宛若庙中供起来的老菩萨一样坐的无比端庄。

“云卿见过西太后。”云卿上前行礼,一举一动都非常的标准,垂首等着西太后唤她起身。

西太后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这个沈云卿,她知道这个商人之女,因为她一人的功劳,让全家都封了爵位,这在本朝还是第一回。虽然云卿救了明帝,但是在西太后看来,这个爵位的封赏,已经满足了云卿的要求,这个救命之恩也等同于没有了。

当然,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如此等价交换的,云卿也不必明帝心心念念着这份情,只是有时候有一份情比没有还是要好些。

西太后并没有故意让云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而是摆手让她起来,然后便在她的面容上端详了一番,凤眼柳眉,瑶鼻朱唇,处处都透着一股极致的美丽,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刺目,神情中带着一股温和婉约,看了便觉得舒服。

西太后端详着,慢慢的眼中就露出了惊奇的光芒,甚至连眉宇间的严肃也褪了下来,问道:“你祖上一直都是江南人士吗?”

“回太后的话,沈家一直都居住在江南一带,直至臣女父亲,才移居到天越城。”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云卿还是恭敬的作答。

她回答的声音不高不低,态度不卑不亢,姿态从容,落到了西太后的眼中,便透出几分满意来,在听到云卿的回答后,眼底的光芒渐渐的换成了一种关切的慈爱,想到世界上相似的人也不少,偶然遇到一个有五分相似的也无甚好奇怪的。

只是不知道皇帝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西太后暗里想,当初选秀的时候,明帝提都没有提起沈云卿的名字,大概是已经忘了那人吧。想到这里又不免有写唏嘘,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又一幕幕的浮上脑海中。

云卿在回答了西太后,见她一直都不开口,便一直站在那候着,一动也不动的,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一丁点不耐烦和躁动的样子,眉宇间平和的宛若春风时时舒展在此处。

西太后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被风霜侵蚀的面上也带上了一份笑容,缓声道:“哀家听人说,江南美景,十里水连天,碧青青的很惹人喜爱,哀家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一直都很想去南方看看,无奈身子骨不便行动。既然你家一直都在扬州府,不如你和哀家说一说,关于南方的情景?”

西太后的话锋转了转,便让云卿说起了关于南方的事,云卿心底明白,此时是在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做铺垫,不由觉得皇家人做事真是喜欢做尽表面功夫,讨得天下人的好名声。面上却仍旧是带着得体的浅笑,回答着西太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西太后开始还很有精神的问着,渐渐的便有些乏了,不过她也不让云卿走,只让人倒了醒神的茶来,直到将云卿留下来用了午膳,又拉着她说了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到了下午,又让人捧了经书来,要云卿读给她听,就这样一留,就将云卿留到了用晚膳之后。

直到这个时候,西太后才开口道:“你陪了哀家一天,大概也累了吧,真亏得你有这份耐心,今日已晚,你便留在宫中吧,哀家遣人给抚安伯府送了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