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不管怎么做,都比四皇子知道了之后,等到他登基了,再用另外的法子,让沈家不得不因为财富而遭受抄家灭门之痛要好的多。

云卿想出这个办法,是一心护住沈府,没有想到这件事到了御凤檀手中这么一转,竟然让御宸轩在明帝心中留下了一根刺,两厢得利。

沈茂将事情说完后,又道:“陛下都那般的暗示了,我再假装只怕会惹来其他的祸事,当时也就一并应承了。”那么多的银两,说没有一点儿心疼的感觉,只怕谁都不相信,只是钱财和性命,家人相比,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云卿听他说完后,才抬起头来,道:“父亲如此做,是正确的,既然当时陛下请你过去,那心中自是有了定夺,所区别的不过是你若主动,他就落得个顺水人情接下来,若是你不主动,他也会有别的办法让我们沈家不得不应承下来,到时事情做了,反而得不到帝王的一句好,更是亏大了。”

沈茂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赞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和为父想到一块去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一我才应了下来,只是这北方赈灾一事,所需银两要准备多少,怎么准备,还是需要细细斟酌的,也是一番愁事啊。”

赈灾所需的银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最少都是数十万两以上,而这次北方灾情严重,肯定不止这个数字,所以沈茂很是为难。

云卿缓缓一笑,看着沈茂的愁容,启唇道:“其实父亲不必多想,今日户部侍郎不是说过,今年陛下已经拨了三批赈灾银两下去了,你们按照陛下拨款的数量,适当的减少一些便是。”

“不错,就是这样。若是多了,会给陛下留下一介商人比国库还要富裕的印象,必定会成为陛下心中一根刺,迟早惹下祸事;若是太少,也会让陛下觉得没有诚意,所以按照以往的少上一成,便是最好。”沈茂不禁抚手呼道,“那既然如此,我便去让李斯调动各州市的帐房,将所有流动的银两全部调出来,看能不能准备到那个数字!”

“万万不可!”云卿听到父亲的话,立即呼了一声。

062 就刺激你

“万万不可!”云卿听到父亲的话,立即呼了一声,惹得沈茂将目光转到了面上带着不赞同的云卿,问道:“怎的不可?”

“爹,今日陛下唤你去宴席并不是碰巧而为,而是因为昨日四皇子和瑾王世子游沈府之时,发现了沈家内的祠堂是由银砖砌成,正是因为这一点,陛下才会觉得,沈府有富甲江南之财,在国库渐空而北方需赈灾之时,想到了调用富商的银子。”云卿慢慢的将事情分析出来。

“可是我的确是愿意出银子啊,就算让沈府的家业倾尽一半,如今陛下既然起了这个念头,我就必须要做到,时间不多,我往各州市调银子如何不可?”沈茂拧眉道。

云卿望着沈茂的神情,父亲其实是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的,不过是在情感上,难以接受,不过不管父亲能不能接受,她都必须要将这话说出来,即便是让父亲不喜,“爹,如你所说,将我们沈家的家业倾尽一半去补足这次的赈灾款,这样想,其实是没有错误的,只要能完成陛下吩咐的任务便可以了,可你难道没有想过吗?我们沈府并不是富到天下闻名,就是因为做事不算高调,一直都只在扬州为商,不拼富斗富,但是若是在陛下发现沈府祠堂银砖一块都没有动用的情况下,我们沈府依旧凑出了这一次赈灾的巨款,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

见沈茂在细听,云卿顿了一下,让他冷静下来思考一会儿,又继续道:“他会觉得,我们沈家原来是这么富有的,因为我们的祠堂还在那里,一块银砖也没有动过就凑出来这么一大笔的赈灾款,容女儿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哪个君王能容忍一个小小的商贾竟然比自己一个九五之尊还要富有,他会惦记着沈家的银砖祠堂,这一次不能用了,下一次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名目来,这将会成为一个沈家随时招来灾难的东西,只看何时会让我们沈家全府倾翻!”

最后一句话,云卿的语气陡然加重,在室内形成了低低的颤音,语间的分量也顿时增加了数倍。

沈茂坐在书桌后,没有答话,眼皮半垂,像是看着书桌上的某点,在兀自出神。

女儿说的这些,其实他不是没有想到,若是连这一点他都看不透,也枉费活了这么多年,在商场滚拼了这么多年。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一回事。

沈家的银砖祠堂,是那个曾曾曾曾祖父砌成的,那时,是沈家的起步之时,也是沈府最辉煌的时候,日进斗金完全可以用来形容沈府的盛况,而那祖父生性随意,想起一个主意是一个主意,说用银压府,吉利,便让人铸了银砖,砌了一间屋子,当初屋子不是祠堂,是后来将祖宗牌位移到家中,那银屋住不合适,倒是适合摆放牌位,于是将银屋加以修葺后就做祠堂所用。也算是将最金贵的屋子用来供奉祖先,算是孝顺了。

经过修葺和世代的传延,那屋子渐渐的也被绿色的植被和葱郁的树木所遮掩,加上祠堂极少会有人接近,除了沈家自己人,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也渐渐逝去了。

只是这次四皇子看到那绿叶覆盖的祠堂,便来了性质,也进去一看,就那么恰好的发现了一块露出来的银色小块,然后便知道祠堂的真相了。

“这是咱们家祖宗传下来的,如何到了我这一辈,就守不住,就要拆了呢!”沈茂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里有着不甘,不愿。

云卿因为经过了以前的那一世,很多东西已经看开了,可是,父亲不同,那银砖屋子在他心中其实就是祖宗所代代相传的家传之宝一般,有谁能将家传之宝随意相送的呢。

但是,纠结归纠结,死物无论如何也没有一家人来的重要,更何况府里还有另外上百条人命。

她念头一转,又道:“父亲,祖宗也未曾传话出来,那银砖屋子就不能拆,当初祖先不也是砌着好玩的,如今为了后代,想必祖先也不会怪罪!”

见父亲一直不语,云卿也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但这事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云卿必须要劝慰父亲,她突然加大音量道:“爹,你也许不觉得,但女儿说一句话,你也许觉得难听,也许觉得女儿大逆不道,但是这话,却一定要说,沈府这一次如果全副出了银两,会倾尽半边家财,若是陛下下次,下下次,再来,沈府拿不出来之后怎么办,你还要死守着那祠堂,就这样看着沈府以欺君之罪,就这样家破人亡,树倒枝垮吗!”

沈茂闻言,凤眸一瞪,手撑着扶手就站起来,往桌上狠狠的一拍,“你胡说什么!”他胸口起伏不定,脸色极为难看,显然是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人有时候理智和感情就是这样相互抵抗,让人难以抉择。

而云卿这一番话,那样直接毫不留情的说出最坏的结果,让沈茂心内各种复杂的情感纠结在一起,乱做一团。

眼看沈茂的脸色虽然难看,但是眼底的情绪却是已经在动摇,云卿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走到书桌侧边,对着沈茂跪了下来,“爹,不管你觉得女儿胆大包天,不懂规矩,大逆不道或者怎么也好,女儿今日也要将这话说出来,当今陛下并不是一个格外宽宏的人,在得知我们沈府有银砖祠堂后的第二日,便宣了你去宴席,他的意图,他的做法,相信爹在近距离看过的一定更有体会,我们沈府虽然在扬州算的上是有名望的一府,但是在陛下眼底,不过是万千蝼蚁中的一只,他任何一句话都能让我们俯首,只能听他所言,如他所愿,如是我们真要逆他而行,结果只会是以一片树叶的力量,去震动巍峨的高山,到时候沈府是繁华犹在,还是枯骨不存,所有结果由不得我们后悔。爹其实心底都明白,都知道,女儿所说的,在你心底深处早就已经想到。祖宗留下的东西虽然重要,可若是人不在,命难保,最后这一切,还不是归于一场空,落入那眈眈人之手?”

望着那张与自己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容,那双含着热泪好似万点灿光在内翻涌却一直未曾坠落的眸子,沈茂停了一会儿,弯下腰将云卿扶起来,叹道:“云卿,你让爹怎么说的好,你真是……太不让爹操心了!”

太不让爹操心了?

这是什么感叹?

云卿忽然一下就笑了一声,抬头望着沈茂,但见他神色上那片压抑的黑云散去了不少,知道他下面肯定还有话要说,果然沈茂拉着云卿的手,又接着道:“爹的确是想过,也如你所说,总觉得对不起祖宗,想着会有侥幸的情况发生,可是那日在宴会上,陛下几乎是客套话都没有和爹说过,显然在他心底,和我们这种商贾,也不需要有太多的弯曲虚语,他是君,我是民,只要他想,我便要做。若不是你这么说,爹不会如此清晰的看透那日陛下的做法。既然如此,那便将祠堂拆了吧,那银砖拆下来,就不需要再到各州市调集了,由扬州这边帐房再出一些,也差不多凑足了数字。”

听到这话,云卿那一点笑就越发的大,却是又说了一句,“爹,不可。”

沈茂这次却皱着眉,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又否了爹的话,是喊‘不可’喊上瘾了吧,这次又是如何?”

随着他的话,云卿将沈茂的手,用双手捧了起来,屋中镶金雕貔貅的青铜炉中散发着淡淡的清神香,弥漫在整个屋中,她看着沈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爹,咱们将整个扬州富商,全部召集起来,发动赈灾一事。”

沈茂被她所言弄的一怔,抬头望进那双沈家人特有的双眸里,目光里带着微微不解,“为何?”

“还是刚才所说的道理,爹,你看咱们家祠堂是银砖所铸这件事,明帝在宴会上并没有点明,这就代表他并不想要人知道,咱们沈府所捐的赈灾款,是拆了自家祠堂才得来的,就算他是帝皇,也要顾忌百姓所言,所以他只是说希望商人能为国捐款。那么咱们沈府不能大肆张扬的拆了祠堂将银砖挪用,这一切必须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将祠堂拆了。”

云卿摇了摇沈茂的手,沈茂捏了捏女儿柔嫩的手心,道:“你的意思是,不能让人家知道咱们这银子是拆了祠堂来的,那么沈府如果一下子挪用这么多银子,肯定会在各店铺里显现出来的,到时候显现不出来,便会有人怀疑,如果一旦知道是拆祠堂所得,那么陛下可能就要担负用人家祠堂银子的负面传言,所以咱们家的祠堂偷偷的拆,另外一方面,用陛下筹集赈灾款的名义,联合其他扬州富商一起,这样咱家就算店铺的银两不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到父亲飞快的就能分析出来,云卿笑道:“是的,女儿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咱们用筹集赈灾款的名义去,陛下会不会不悦?”沈茂只是对这一点有些担心。

云卿狡黠的一笑,竖起一根葱白的食指摇了摇,俏皮的笑道:“爹,若是扬州富商联合的话,这笔银两的数目,就算比之前拨出去的赈灾款,多那么一些,也是可以的哦。”

“你个鬼丫头!”沈茂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心念却是在不停的转动。云卿说的对,看明帝的意思,国库里存银是不够了,若他单个人出,拼尽全力也不敢超过之前国库拨出的数量,可若是众多富商一起,每个人出的数量不大,可凑在一起,数量一定要超出,这个超出一些,也不会引来陛下的觊觎,毕竟是众多人的力量。

人,是越多越好,不管出多少,也算是一份力量,但是每个人出的分量必须要在能出数量的一半以下,这样一来是为了防止下一次明帝还用这种名义再来要钱,那么也不会太过于窘迫,二来,则是防止明帝认为富商太富有,而心有不平。

沈茂觉得云卿说的非常好,想了想,“那就这样,之前咱们分支出去的宗庙的地方已经选好,这次就说在建宗庙的同时,将祠堂也翻修一番,如此一来,借口也有了,还可以借着运石搬砖的车子,将银砖运出去,又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他边说边点头,觉得心头陡然轻了不少,“若你不是爹的女儿,爹可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啊!”

云卿嘻嘻一笑,“就是因为是爹的女儿,才格外的聪明啊!”

沈茂看她得意的样子,宠溺又好笑的摇摇头,又与云卿商量了一下关于筹集赈灾款细节上的问题,打算好好整理一下,明日再去见明帝一次,将这个想法正式在君王面前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