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公这几天又说身上累,不舒服,去市里吃,路太远了。”大姨见她不出声,晓得她肯定不想来,只能继续道,“你跟你妈还有尧山,也有一阵没来了,大姨也有点儿想你们。”
大姨连这话都说了,谷陆璃也只能应下来:“行吧大姨,那,我们中午过去。”
她挂断电话,宋尧山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她一脸冷淡,眼神忖度地看着他,脸色不大好看的模样。
“怎么了?”宋尧山疑道,“昨晚……没睡好?”
谷陆璃举了手机冲他扬了扬,蹙眉冷声问:“你跟我大姨做的局?”
宋尧山怔了只一秒,便瞬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拉了把椅子反坐在她对面,举手先发了誓:“不是我,我没有。”
谷陆璃不信,眼睛越发眯得紧,细成了一条缝,隐隐露杀气。
“就跟你说,你外公想见你们,老人家的心思你猜不透。”他往椅背上一趴,手肘拖着下巴颌,微微偏头看着她笑,“让你不信我。”
谷陆璃半信半疑地觑着他:“真不是你?”
“真不是。”宋尧山温柔又耐心地说,“我已经发誓了。”
谷陆璃抬手使劲儿揉了一把头顶的长发,烦躁地扔了手机,下床去洗漱。
“你外公找了什么借口啊?”她临关门,宋尧山扭头追着她背影,扬声问。
“……”谷陆璃“啪”一声狠狠摔上门,“要吃城南樊家的粉蒸肉!”
宋尧山没憋住,喷了。
*****
他俩收拾停当下楼,陆女士果然又没在,只在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说中午晚上都不在家吃。
谷陆璃撕了纸条下来,表情一言难尽,抽抽着嘴角看宋尧山:“大早上十点就走了……话说这种相处频率和时常,感觉对方一定不是婚内出轨,对吧?”
宋尧山搂着她简直快要笑抽过去。
“我怎么知道?”宋尧山笑得气息断断续续还要给自个儿脸上努力贴把金,“反正这辈子我没机会体会这种事,你也没。”
“挺自信哦?”谷陆璃挑眉觑他。
“那当然,你看,我二十八年就只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了,你二十九年也只勉强看上了个我,”宋尧山神情莫名自豪,“按这样计算,等咱俩再找着个第二春,都得六十了,黄昏恋
啊,何必呢?”
“你才歪脖子树。”谷陆璃反手敲了他一下,敲在他肩胛上,力道不轻不重。
宋尧山趁势握住她的手,低头问她:“要不要给妈打电话?”
“打什么打,她怕我外公怕到要死,咱俩先去,要是不行,下午再叫她,让她能避一时是一时吧。”谷陆璃将纸条揉了,扔进墙角废纸篓,转身还不忘指着宋尧山鼻头又戳了下,语气冷冽,“敢让我知道是你背后搞得鬼,你死定了你知道么?”
“我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宋尧山举手再发誓,眼神温柔真挚,“不会再骗你,真的。”
*****
城南樊家的粉蒸肉,是荀城特色小吃里的总瓢把子,正宗百年老字号,从民国一路传下来,历经祖孙三代,招牌依旧未倒。
早上十点半开门,中午十二点关门,供应限时限量,抢到就是赚到,谷陆璃心中憋闷,无视身后队友哀怨的眼神,直接买了十份。
宋尧山替她拎了满手袋子进车内,顿时被醇厚肉香裹在其中:“买这么多?”
“我大姨一家三口肯定在,还有咱俩,不吃啊?”谷陆璃进了副驾驶,将安全带一系,表情痛苦地手捂着头叮嘱他,“开慢点。”
“耍无赖啊,学姐。”宋尧山只觉她这小心思也很可爱,忍俊不禁,“要不咱俩一人扫码一辆摩拜小红车,蹬过去?”
夜里才下过雨,此时还未停,老城排水系统不好,处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洼,谷陆璃烦躁得像个兔斯基,在座椅上使劲儿蹭脑袋,一圈又一圈。
宋尧山好笑地觑着她,催了油门上路。
“其实你外公——”宋尧山刚试探开口,谷陆璃就打断了他:“他这辈子都很要强,子女都出色,就我妈性格懦弱没出息,还被人抛弃,狠狠打了他的脸,恨乌及乌,自然也不喜欢我。”
她倒是想得格外开,垂眸盯着自己的手,食指抠了抠拇指指甲:“我其实无所谓,打小就当他是暴躁型的谷先生,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完美。”
“结果你现在给我说——”她一抬眸,唇角抽搐,到嘴边的话简直难以启齿,“你说他——”
“说他想见你们。”宋尧山稳稳把着方向盘,抬眸觑了眼后视镜中的她,温声道,“人老了,睡眠少了,忍不住就会睁着眼睛想东想西,难免会后悔。”
“可别,”谷陆璃冷冷淡淡哼了一声,嘴角一撇望着窗外,颇有骨气,“不受嗟来之食。”
宋尧山摇头失笑。
“我不欠他的,”谷陆璃见他笑,只当他是在敷衍她,遂语气越发强硬地说,“我也不欠姓谷的。”
“我知道,但是你也做不到完全不管他,毕竟你妈还念着与他的父女情,你又舍不下你母亲。”宋尧山轻声道,“学姐就是夹心饼干中间的那层奶油糖霜,我懂的,学姐恩怨分明,但其实也很孝顺。”
他说话总是这样,不疾不徐,嗓音微微低沉,好听又暖心。
谷陆璃让他一语说得没脾气,窝在椅背上耷拉着眼角,想继续生气都不知该生谁的气。
宋尧山趁着排队缴费进高速,缓了车速,解了安全带,转身过去在她额上浅浅地吻,郑重又珍视:“我陪你啊,欢喜忧伤都陪着你。”
谷陆璃长睫微敛,默了片刻,一掀眼皮:“哦,那谢谢你啊。”
她连感动都要掩在不服输的性子里,宋尧山忍住笑,学她说话:“哦,不客气啊。”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