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迟肃然跟宋尧山暗地里抢了几秒钟袋子,终于泄气似地一松手,宋尧山拎着外卖坐回谷陆璃床头,暗自窃喜气死情敌还没两秒钟,抬眼就瞅见谷陆璃眯着眼皮微一偏头对他无声做了个口型:“戏精。”

宋尧山也回以一个眯眼笑,当着她面“啪”一声打开了饭香四溢的盒盖。

谷陆璃:“......”

啊嚓,贱人呐!

口水不受抑制地哗哗倒灌,谷陆璃瞬间便觉得干涸了一个下午的喉头莫名湿润了,肚子也——饿!死!了!

病房里一时静了下来,只剩宋尧山的吞咽声,他也的确是饿了快一天,三两口吃完了一份饭又去开第二盒。

情敌吃着他带的外卖还逗着他的心上人,迟肃然真不知自己是来干嘛的,简直找虐,他读了小半辈子的书读得人越发往端方君子去了,实在干不过宋尧山这种眼明嘴快心思活络的。

迟肃然泄气了半晌,学霸的意志力与不服输的念头复又燃起不屈的火苗,他一换战略,直接一弯腰,脑袋悬在谷陆璃鼻尖前,拿水杯的手垂在床侧,另一只手紧张地负在身后,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势,神情严肃:“阿璃啊,我都听谈方方说了,你以后可不能吃辣了,你自己有胃溃疡你不知道吗?这才多大一点儿就胃出血,以后怎么办?”

谷陆璃还沉浸在自带饭香味儿的“宋尧山是个贱人”的情境中不可自拔,冷不防又被老干部似得一通教育,她虚弱无力地睁着一双眼,从喉头挤出一个喑哑无奈的“嗯”,算做听完他话的礼貌应答。

“今后啊,你禁吃麻辣香锅,禁喝冰可乐。胃跟别的器官不一样,养一养胃粘膜还是能养回来,多喝小米粥。”他得了应答,只当谷陆璃听进去了他那些话,旁若无人地继续训斥她,“你啊,就属做学问的时候最机灵,这么大个人了,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懂得拿捏么?”

谷陆璃眼角不住抽搐,她人本来就不舒服,都快凝不住精神听他掰扯了,心说可安静会儿吧,求你了。

她眼睫虚虚一眨,瞧见迟肃然又要张嘴,头“嗡”一下立马大了,宋尧山在一旁嘴里塞着饭打心眼儿里同情迟肃然:他明白迟肃然是想以朴实无华的关怀打动谷陆璃,想借他能教育谷陆璃这点儿地位身份来压自己一头,只可惜这策略没用对时候。

“都是我的错,”宋尧山咽了口中的饭,琢磨着谷陆璃脸色赶紧给她解围,把话题往走拉,“可乐是我给她的,我以后亲自监督她,一日三餐小米粥,亲自煲了送来给学姐赔罪。”

迟肃然让他又一打岔,差点儿就想怼他一句:“你是什么东西,用你给阿璃煲粥?”

碍于君子身份他又不能当着谷陆璃的面儿跟宋尧山正面撕逼,气得自己内伤吐血。

他嘴角一动就想反驳他:“用不着你,我们有食堂。”,结果他话未出口,就再次被宋尧山抢了白。

宋尧山见了鬼一样,似乎能看穿人心,他一张嘴,未卜先知直接就是:“我知道咱们学校食堂有的卖,但是自己煲的还是好,不加食品胶,比食堂的健康养人。”

迟肃然:“......”

宋尧山猜中了谷陆璃的心思,便越发得肆无忌惮,心里压着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情绪通通倒了出来,嘴上越发顺溜。

迟肃然肉眼可见得就要黑脸抓狂,他抿着嘴手在背后紧握成拳,倒是终于安静了。

谷陆璃得了空挡,打量了一打量宋尧山无可挑剔的侧颜,心里越发坐实他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再微一偏头又见谈方方端着一张茫然脸看热闹,眼里八卦的欲望都快淌出来了。

迟肃然到了这份上也不想退让,他跟自己较劲儿似地凝着谷陆璃,但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静了片刻,突然“咦”了一声,拧了粗眉,头又往下低了低,指着谷陆璃额头上的青紫沉声诧异道:“阿璃,你头上怎么了?谁打的?!”

谷陆璃眼角刚平复下去的青筋闻言又跳了出来,她心累地闭了闭眼,却被迟肃然理解成了难以言表的心酸。

“你说,谁打的,”他话说到这儿愈加硬气起来,“你说出来,我帮你揍他去!”

谷陆璃那一刻就觉得跟迟肃然一比,宋尧山简直就是人精:宋尧山肩头那一块白衬衫都让她粉底混着眼影晕染成了枫叶色,她妆脱得彻底,想必宋尧山守着她一下午也发现了她脸上的伤,但他却选择不问也不说。

因为昨天晚上是正月十五,能在那样一个特殊时间里打她,而她也不愿提及施暴人的不过就是家里人,这话说出来就是家务事,说难听点儿叫家丑,他们外人都没资格插手。

别人都当没看见,迟肃然却上赶着要揭这块疤。

宋尧山虽说自己不问,但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伤了谷陆璃,他也不帮谷陆璃转移话题了,吃着外卖竖着耳朵,关注事态发展。

这下连一直装傻搅浑水的谈方方都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碰了碰迟肃然,“男友力”正熊熊燃烧的迟肃然却不解其意地扫了她一眼后,又转头继续盯着谷陆璃,自以为是在给她宽心打气:“别怕,你只管说是谁吧。”

谷陆璃眼皮一掀,实在扛不住他那副“不说不休”的架势,无力地道:“我弟。”

她嗓音低且弱,字却咬得很是清晰,在座三人都不知她原还有个弟弟,谷陆璃也不给他们多问的机会,话音未落便追着又道:“迟哥,你帮我去护士站问一声,看我能输营养液了么?”

迟肃然倒嘴的询问让她一阻,下意识“嗯”了一声。

谷陆璃眼尾一斜宋尧山,支开迟肃然的理由便找得相当好,她虚弱地磨了磨牙控诉道:“这混蛋把我吃饿了。”

正端着饭盒喝汤的宋尧山冷不防一口大锅甩过来,“吸溜”的声音登时一顿。

谷陆璃平日跟人说话一向疏离有度又谨慎有礼,“混蛋”这俩字基本是听不见她讲的,她当着外人似乎格外不给宋尧山留面子,如此却又莫名显得他们关系很好很亲密。

迟肃然眼神暗了一下,转身出去。

等门“哐当”一声从外被拉上,谷陆璃也的确被饿得眼冒金星了,她转头毫不客气地对宋尧山也下了逐客令:“滚出去吃。”

宋尧山掏出纸巾一抹嘴,示意她了一示意眼空了的饭盒底,起身一收桌面:“好啊,反正也吃完了,我去扔垃圾。”

谷陆璃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效果,又想吐血了。

她瞪着宋尧山陡然轻快的背影出了门,转头终于对着谈方方正式开了嗓:“师姐,你怎么把迟哥也带来了?”

“寸的。我刚跟导师给你请了病假,正在走廊上给你妈打电话呢,说什么原定要跟导师去外省参加学术研讨会的师姐生病了,临时让你补位,时间紧迫,导师二话不说直接拽着你就去了飞机场,你那破手机吧还正好又死机开不开了,暂时也办法联系她,所以就嘱咐我代为通报一声。”谈方方笑了一声,半死不活道,“我刚把这一通瞎话说出去,安抚了你妈,挂了电话,一转头迟肃然就在背后看着我,板着张脸就问——”

她一变脸,拉长了一张圆脸,压低嗓子惟妙惟肖地学着迟肃然惯常刻板低沉的语调:“‘我刚才在楼下碰见了你导师,说吧,谷学妹去哪儿了?’”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谈方方再一换回自己声线,脆生生地就道,“我只好把事情都和盘托出了,然后他就也要来探病,那我也没理由拦着啊,所以就这样了。”

“哎,”谷陆璃闻言只好叹了口气,“麻烦你了啊师姐,谢谢了。”

谈方方摆了摆手:“好好养病吧,你一不在,我工作量上涨是必然的。”

谷陆璃又应了声:“嗯。”

“哦对了,电话里我听宋学弟那意思,你差不多得住上个十天八天的,你又不让通知你母亲,那这几天谁来照顾你?”谈方方后知后觉补问道,“要不我留下?”

“不用。”谷陆璃慢吞吞地回了她一句,抬眸对着她疑惑的小眼神,硬着头皮只简洁地吐给她三个字,“宋尧山。”

谈方方闻言愣足了三秒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