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奔赴山海最后一个旋律的落下, 舞台静止,只剩台下粉丝们的欢呼尖叫,大家举着手里的灯牌晃动, 如蓝色海水波涛汹涌。
时间静止。
然后林清野放下话筒, 手垂到身侧,手上青筋尽显,胸腔还在起伏,汗水顺着脸往下, 脖颈上汗津津的,在灯光下折射出光。
然后, 关池、季烟、十四起身, 林清野转身,面对台下。
刺槐乐队四人齐刷刷地弯下腰, 九十度鞠躬。
鞠躬持续五秒钟, 林清野直起身,拿起话筒“大家好,我们是――”
四人齐刷刷道“刺槐乐队”
台下响起如雷掌声。
随后便再次自发地喊起刺槐乐队。
忽然, 十四蹲下身, 在舞台上低下头去,将脑袋埋进了膝盖, 旁边键盘前架着的话筒放大他压抑着的哭声。
林清野一顿, 回头看去,而后走到他旁边, 无声地拍了拍他肩膀。
他拿起话筒对台下道“我在16岁和十四、季烟、关池一块儿组了刺槐乐队,一直到23岁解散, 但大家其实也不知道我们解散的消息,我们从来没有以刺槐乐队的名义好好的跟舞台道过别。”
“刚才这一首奔赴山海是我们这将近四年来第一次以乐队的名义演出。”
之前那几次音乐节他们三个更像是为了支持林清野去给他伴奏的, 虽然台下都在喊刺槐乐队,但其实他们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是刺槐乐队。
“也是给我们这十年来的经历一个交代,算是有始有终吧。”
台下众人尖叫着喊着“不要”、喊着“复团”。
声音越来越响,从最初的杂乱不一到整齐划一、响彻云霄的“复团”。
林清野笑了笑,说“以后刺槐乐队依旧会在每年都抽时间举办一场音乐节,刺槐乐队不会休团。”
如今他们三人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重新回到从前刺槐乐队的状态,每一场演出都一起并不现实。
现在这样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
林清野永远存在,刺槐乐队也永远存在,并且每年都会举办一场音乐节,虽不多,但也是他们存在的证明。
十四一直蹲在地上哭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而关池和季烟也同样,努力让眼泪不要出来,可脸上早已经是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在山呼海啸中,林清野将十四拉起来,四人站在舞台中央,手拉着手,再次鞠躬,起身时将手臂高高举过了头顶。
四人表情各异,哭的有,笑的也有,哭笑不得的也有,只要林清野,始终下颌微抬,视线平静又坚定,看着无边无际的台下蓝海。
其实乐队四人中他生日最小,但他却一直是乐队的主心骨。
只要他还站着,这个乐队就散不了。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演唱会在一场热泪中结束。
大家离场时都抹着泪热血沸腾,这场演唱会大概都将成为他们最难忘的一场,就像是电流顺着脊柱上升到神经,过电一般。
许知喃也同样。
她再次认识到一点,林清野是属于舞台的。
当他站上舞台,周围一切便黯然失色,目光压根不能从他身上移开。
她跟着人群离场,低着头,缓缓抬起手抵着胸腔按住。
心跳又重又快。
扑通、扑通。
到外面,凉风一吹,才终于缓下心神。
也终于从里面林清野营造的那一个热血场景中脱身出来了,可指尖却依旧发麻。
她用力攥了下拳头,走到旁边空地,林清野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外面等她了,带她一块儿到了后台。
刚才在舞台上大家都出了不少汗,她到的时候大家正在淋浴房洗澡。
许知喃找位置坐下来,听到里面的水声,密密麻麻地落在她心尖上。
看到了方才他在舞台上的样子,再回归现实平淡生活便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那可是林清野啊。
她的男朋友居然是林清野。
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从前大学时她也会这样想,但当时她没有安全感,在这种想法的背后是卑微,而到现如今即便有台下那八万人都为他疯狂,可她也再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了。
很快,林清野率先洗完澡出来。
他换回了平日里的衣服,宽松的白色短袖,头发还是湿的,他也不在乎。
一出来便看到坐在一旁的许知喃,他笑了笑,快步过去,摁着她额头将她脸抬起来。
他站着,她坐着。
林清野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勾唇笑“怎么你眼睛也是红的。”
在舞台上被各种光线照着,其实是看不清台下的脸的,尤其是前排,当时演唱会上他的确不能看清许知喃。
周围很多工作人员,许知喃别扭地往后躲了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道“就,感动的。”
林清野笑了笑,很快关池他们三个也洗好澡出来了,都换回了平时的衣服。
褪去方才舞台上玩着手里乐器时的张扬。
又过一会儿,订的夜宵也来了,火锅外卖,两份,忙碌了多日的工作人员们也是一份。
许知喃在林清野身侧落座,吃了会儿,忽然又想起个事儿――方才演唱会上林清野汗湿的背露出来的文身。
先前被刺槐乐队的热血激得头脑发昏,竟然差点儿忘了这事了。
许知喃扯了下他袖子。
关池和十四正大着嗓子划拳,非常聒噪,林清野将耳朵靠过去“嗯”
“刚才唱完最后一首歌”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季烟又是“我操”一声,把手机推过来“队长,你看”
粉丝们跟许知喃一样,在被乐队情和恣意青春感动之后,终于是回想起那一处文身了。
网上已经有人发了视频,也有最后那个endg ose的高清近图,各种角度的都有。
其中一张非常清晰地能看清湿透的衣服背后的那片文身。
看得出来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
我靠这是什么高级的遇水出现图片的衣服
你以为是杯子吗,这明显是文身啊
文身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哥哥还有文身啊,还这么大片,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纹在背上的这个女孩儿是谁啊
你哥哥只有一个能挂钩的女孩子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会还是那个刺槐少女吧,我靠,居然把暗恋的女生就这样纹到背上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虽然但是,难怪野哥会喜欢这么多年,就是这高糊的文身脸上也依旧能看出来刺槐少女的神仙颜值
我也觉得这也太漂亮了吧而且感觉好乖
虽然我是女友粉,但我一边失恋一边又觉得野哥真的好深情呜呜呜,希望真的能在一起吧
林清野看到热门微博上的照片,皱了下眉。
他的确打算演唱会之后就公开恋情,但打算的是通过采访来告知,没想到竟这般阴差阳错的以这种方式公布了许知喃的长相。
那张照片上的文身映透的挺清晰的,这文身也是许知喃亲手给他纹的,技术好美术功底也好。
只要是认识她的人看到这张图应该都能认出来是许知喃。
许知喃也凑过去看“我刚才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也没事,反正本来就打算要公开,也算是提前打了针预防针了。”林清野很快就放松了心态。
许知喃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了眼评论发现大家都没有因此脱粉回踩一类操作,便也就放心了。
继续吃夜宵。
工作人员今天操劳一天了,也没有像他们这样因为乐队重新演出也振奋激动的心情,吃好后跟林清野说了声便想要先回去休息。
林清野“嗯,你们走吧,这边剩下的我会收拾。”
他其实并没有喝很多,跟关池他们仨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不同。
等终于结束,他们又不负众望地再次喝多了。
林清野和许知喃简单收拾了残渣,一块儿出去,司机还在外等,抽着烟,见他们出来便把烟熄了。
将三个酒鬼安置上车,林清野摸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金都拿出来,不是很多,十来张,都递给了司机。
“您辛苦。”林清野说。
司机吓了跳“哎哟,这我不能要不能要,这不是我工资里头的啊。”
“没事,麻烦您在外面等了我们这么久,跟着熬夜,这些是应该的。”
两人推拒片刻,司机不好意思地终于收了钱,又跟林清野道了声谢。
回酒店,五人一块儿上楼。
出了电梯,这一层一共就两个套间,只有他们五人住。
林清野也没去扶喝醉的那三人,任由他们坚强的互相搀扶着撑着墙壁往自己套间走,而他则牵着自家女朋友的手优哉游哉地跟在后头。
到他们那套间门口,林清野从关池兜里抽出门卡,帮他们刷了卡开门,让三人进去。
关池媳妇儿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可他这会儿趿着步子到沙发边,脸朝下一头栽下去,两秒后便响起鼾声。
许知喃“”
人在外地又大晚上不接电话总归让人担心,林清野在那电话第二次响起时替他接起来,开了免提。
一个女声出来“阿池”
林清野打断“是我,林清野。”
“啊,哦,关池他现在不在吗”
“刚才他们吃夜宵喝多了点儿,他刚刚睡下了,放心吧,现在已经在酒店了,我们明天就回堰城了。”
“嗯,好。”
过了片刻,林清野正打算挂电话,关池媳妇儿又忽然叫住他,林清野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耳边“怎么了”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想替阿池跟你说声谢谢。”
她也刚刚从网上看到了粉丝们录的视频,看到了登上8万人舞台的关池,也看到大屏幕上近景中红着眼眶的关池。
当初她和关池算是奉子成婚,她父母觉得他在酒吧的工作不稳定也上不得台面,怎么也不同意,关池后来便没再去酒吧工作了,可总归是留有遗憾的。
林清野笑了笑,依旧轻描淡写的“没什么好谢的。”
挂了电话,他将栽在沙发上的关池拽起来,拖进了他那间卧室。
许知喃跟在他身后,从关池那间房出来,她愣了下,看着客厅里变换了姿势的季烟和十四。
十四个子高,这回双臂压在季烟肩上,全身的力都卸在她身上,而季烟则环住了他的腰,两人挤在墙角,后背贴着墙。
林清野看了他们一眼,没多说,只一句“早点休息”便和许知喃一块儿出去了。
许知喃跟着他到隔壁套间门口,想想不太对劲,问“季烟刚才好像没有喝特别多啊”至少比上回元旦喝醉那次要少多了。
林清野低笑,看她一眼“看出来了啊。”
“嗯”
“她装的。”
许知喃一愣,没明白“为什么”
“有些关系清醒的时候没法更进一步,得喝醉了才好说。”
“她也喜欢十四啊”
刷卡进屋,林清野淡声“估计吧。”
他手里还提着刚才傍晚时许知喃在小摊儿上买的那些周边,之前在准备舞台没细看,这会儿才都翻出来好好瞧了瞧。
还帮许知喃换上了那个背面印着他的手机壳。
大大小小各种周边一一成列开,小到明信片、照片、手链,大到抱枕、雨伞、海报。
许知喃买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当着林清野的面便觉得不自在了,自己简直跟个花痴似的,看那些照片觉得帅就傻乎乎的都买来了。
“你别看了。”她说着就伸手想把东西都收起来。
“你买了还不给看啊,这些多少钱”
“其实还挺贵的。”许知喃实话实说,“感觉这些印了你照片以后价格都翻了一两倍,比平时普通的那种贵挺多的呢。”
“这么贵那就别浪费。”林清野说。
许知喃没琢磨出他是什么意思,抬起头看他,却被他搂着腰贴得更近。
他刚才也喝了点酒,虽然没醉,但依旧能闻到唇齿呼吸间淡淡的酒味,被体温一烘,便莫名让人有些醉醺醺的了。
许知喃抬起下巴,主动和他接了个吻。
接完吻,林清野揽着她腰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
许知喃不明所以,侧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他不答,屈膝,在她膝弯顶了一下,许知喃腿一软跌在沙发上,双手扶着沙发背稳住,随即他滚烫的胸膛便从后面覆上来了。
“清野哥。”她呼吸放得很轻。
“嗯。”他哑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