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万户侯 风储黛 2799 字 20天前

他没有惊动她,默默地在身后立了半晌,直至竺兰擦拭了一下汗珠,似乎显天热,她的背后已沁出了大团香汗,魏赦心头一动,快步走了上去,一手将竺兰的水壶夺了下来,竺兰一愣,接着一条干净清素的帕子便被递到了自己手中。

她抬眸。魏赦握着她的手腕,道:“别累着自己,擦擦。”

竺兰从住进了魏赦的这座别院以后,便一直不安萦怀,到底是别人的宅子,自己竟就这么分文不付地住了进来,因此搬过来了后,便时时想着能够为魏赦做些什么,见他墙根处有些花草因为缺水而打蔫儿了,便心生不忍,替他养护起了这几株蔷薇来。

哪知魏赦并不怎么在意,“它们死了就死了,你喜欢就养,不喜欢就撂在一旁算了。”

竺兰看了眼魏赦背后,几名女婢鱼贯而入,想着魏赦也实在太客气了一点。在她来之前,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别院里置了几个仆婢,而来了以后,便多了四个人,对她伺候得无微不至,仿佛将她当成女主人了般,竺兰心里头别扭,受之有愧,正想让魏赦不用对她太好,把她们全撤走服侍他一个人就是了。

“兰儿?你想什么?”

竺兰恍然抬眸,忙把手腕从魏赦的掌心之中抽了出来,胡乱擦了擦汗,定神,才把心头的顾虑和别扭说了出来。

魏赦挑眉,看了一眼身后默默伫立的女侍们,对竺兰笑道:“我可没让她们做甚么。不过,她们当下人久了,还不会看主人家脸色么,知道我喜欢你,当然要待你好,周到地伺候你了,不然得罪了你便是得罪了我,还不得被逐出去。”

“你……”竺兰脸色一红。

她生得本就秀美,肌肤盈润,便似珠玉,一旦红晕上脸,恰如美玉生晕,异花初胎,为原本的素净姣好又添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唯有妇人才能有的媚意。朱颜腻理,情致两饶。

魏赦的目光忽然定在了竺兰身上,喉结上下地微微动了几下。

有点渴。

竺兰有意避过了魏赦的目光审视,脸颊烧得厉害,加上心头对魏赦种种亏欠,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魏公子,你饿了么?我去为你准备晚膳。”

魏赦的心又跳了一下,继而墨眉微扬,“嗯。”

她彻底放下水壶去了。

魏赦独自回了房,稍事梳洗,便侧躺入圈椅之中闭目养神。

朱又征有备而来,想来未来半年之内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对朱又征,他算是知己知彼,诚然如朱又征所言,魏赦想不到任何理由让陛下来不满这个堪称完美的监国太子。朱又征实权在握,麾下想必也能人无数。

他从前并不畏死,人以死畏他,在魏赦而言犹如儿戏。只不过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值得贪婪地去眷恋的温情,在这个时候,与太子交锋,会不会累及兰儿?

如果朱又征侥幸杀了他,而兰儿又要怎么办?再度守寡吗?

魏赦揉了揉眉头,理智告诉他,需要忍过这半年,才能再去纠缠她,但情感上……她美貌至厮,让看尽风情的他都能一见忘俗,江宁这地方的男人德性他太了解了,一旦他稍稍放手,立马便会有登徒浪子纠缠上来,所以魏赦必须把她安置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以免被人虎口夺食。只是,他是不是自私了点儿?

“魏公子。”

竺兰呼了一声,嗓音低回温婉。

魏赦放下揉皱眉心的右臂,看向她,竺兰手里端着砂锅,熬的是香菇鸡,他的嘴角翘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什么?”

竺兰哪里知道,愣了一下,便顺从地走了过去替他布菜。

她的衣袖一如干活的时候,挽到露出一截纤细小臂,臂若玉笋,皎然白皙。因为下厨,额角与鼻尖均沁出了细汗,纵然擦拭去了,又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竺兰自觉尴尬,布菜之后立马就要退了,魏赦却拉住了她的小手。

“逃什么,一起用。”

“魏公子……”

“还魏公子?”魏赦有点不满,微微攒了长眉抑郁地望向她,“是不是该换个亲近点儿的?”

“你……”

魏赦道:“晓得你害羞,不过我以为咱俩现在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了,你心里有我无我是瞒不住我的。”

“我……”

还支支吾吾的,魏赦长长地吐了口气。她听得他呼吸沉重,心头更是乱撞了起来,便像是豆子入了锅噼啪迸溅,竺兰心慌了。

“你……你别瞧着我,我要去梳洗,去睡了。魏公子,咱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若有,你是阿宣的干爹,我是阿宣的娘,就这一层,别的没有了。”

魏赦眼眸明亮,玩味地一笑,将她的玉腕捏得更紧了一些:“兰儿,之前你可不是这样,你忘了因为我和阿宣的事,你恨得要杀了我,现在承认得这么爽快,是不是你害羞,故意借着阿宣的名义让我亲近你一点?”

竺兰咬唇,“我才没有,是你救了阿宣,又让他很是喜欢,我这才没有反对了……魏公子你切勿多想,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她顿了顿,慌乱的声音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是一个寡妇,我夫君死了,无依无靠,蒙你不弃搭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我不能骗你。我心里,我心里就是只有宣卿,哪怕以后或又多了别的什么人,宣卿都在那儿,谁也赶不走,谁也撼动不了他的位置。”

话音一落,她明显地感觉到魏赦圈住自己手腕的轻薄之手,似脱力般慢慢地松落了下去,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你确定?”

竺兰用力点头。

仿佛惟其如此,才能说服自己一般。

魏赦轻哼了一声。

他起身,朝书桌走了过去。

“那又如何。”

竺兰诧异地看向他,他走到了书桌之后,对她招了一下手,“这段时日,我想我在阿宣心中地位已经稳固了,想了想,觉得他不能没有名字,所以替他取了一个。”

竺兰走了过去,心头莫名澎湃,又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让魏赦讥笑,于是把脸色装得淡漠如常,脚步放得极轻。

偌大书案之上摊着一张白色宣纸,魏赦研墨曲笔,挥毫淋漓,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

笔走龙蛇,功夫炉火纯青,哪里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白丁少爷。

竺兰盯着那字看了很久很久,最终,她抬起头,不甘心,又必须承认自己的目不识丁:“这是什么字?”

魏赦手下一抖,笔落在了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