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们这烂摊子不往我身上甩,我才懒得管。”常嘉赐白了他一眼, 拍了拍袍角, 当先负手走了出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 常嘉赐本想同东青鹤分道而行,一出门才要拐弯儿却见青琅拦在了前头。
“怎么着,这条路走不得?”常嘉赐不爽。
身后跟上的东青鹤也奇怪的看向青琅
青琅表情有点无奈:“这南院此刻有些杂乱,门主还请往北院下山吧。”
“怎么了?”东青鹤问。
青琅悄悄瞥了眼常嘉赐道:“门主吩咐过,南归若不想回火部的时候便可让它留在片石居,所以小的就没有把它送回去, 却不想昨夜南归好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了,四处奔逃,今儿个我们去打扫的时候就见南院一片狼藉。”
接到青琅的视线,常嘉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一番四顾无果,常嘉赐就曲起手指抵在唇边吹了一个轻轻的口哨。
不一会儿一条黑黑红红的小细影儿就自远处游了过来,常嘉赐矮身朝它伸出手那东西便嗖得盘到了他的腕间。
正是焦焦。
常嘉赐弹了一下焦焦的脑袋:“你若下回再乱跑,我就剥了你的蛇皮做剑鞘,真是不听话。”
嘴里骂着,然而语气又忽的一转:“不过调皮也总比外强中干的好,有些好东西看着是个儿大,但是胆小如鼠,不中用啊……”
说完哼着歌晃晃悠悠的往北院走了。
身后的东青鹤:“……”
常嘉赐到星部的时候远远便看到那头围拢了不少人,想必都是听见风声过来看热闹的,常嘉赐没有立马进去,在瞧到那头磨磨唧唧地走来一个少年时,他一闪身进了一旁的假山,待那人走近,常嘉赐一伸手把他一把拖了过来。
手里的人吓得脸都白了,直到看清常嘉赐的脸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吓、吓死我啦……”鱼邈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常嘉赐看着眼前人,一段时日没见,经过一顿皮肉之苦的鱼邈并不见多少憔悴,反而比以前白胖了些,可怜巴巴的模样都褪了不少,看来那慕容骄阳对他还真不错。
常嘉赐哼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值得这么胆战心惊的?”
“我?我、我没有啊……”鱼邈缩了缩肩膀,忽而想起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保证道,“嘉赐,我没有把你的东西交出去,我把它藏在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好地方……”
以这条笨鱼的脑子,能被他想到那地方的确已算是破天荒的好了,常嘉赐难得没拆穿他,只沉声道:“我可是信你才把东西交到你手里的,结果你偏要自找苦吃,害得我也跟着提心吊胆。”
对于常嘉赐的斥责,鱼邈显得有些委屈又有些警惕。
他惨兮兮的低声反驳:“我、我也不想的……对不起,不过你不要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我不能告诉你。”
常嘉赐直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别给我来这套,你他妈真当我不知道你是为谁才藏着掖着呢?”
鱼邈双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震惊地看着常嘉赐。
常嘉赐狠狠白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对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兴趣,我倒想问你这是图什么?他给了你什么好东西?金银财宝?稀世功法?灵丹妙药?”
常嘉赐每说一个都换来鱼邈重重的摇头,常嘉赐眯眼:“总不见得,是他说事成后就带你远走高飞吧?你信了?”
“没有没有……他、他以前是说过,但是我没有答应……我早就不信了……宋师兄他……”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罪魁祸首的名字抖了出来,鱼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见常嘉赐一副意料之中的脸,鱼邈又放下了手,“是宋师兄说……让我去金长老那儿取些伤药,他好像受伤了。宋师兄以前……也算照顾我,这回他要我帮忙,我便想还了他的恩情。”
恩情?这算什么狗屁的恩情?
“你那位宋师兄自己就是金长老的徒弟,为何要让你去取药?还要你守口如瓶?”
“他……自己不能去,”鱼邈是一贯信任嘉赐的,事已至此,在对方压迫的目光下,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他说门内有人要陷害他,他去了会被盯上。”结果鱼邈果然出事了,那样他反而更不能招供宋师兄了,这样不是着了那个坏人的道了吗?
“可是现在变成有人要害你,你替他被人盯上了。”常嘉赐对于这笨蛋简直无言以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骗的,虽然自己也是利用过他这一点,但是常嘉赐却没想要害死过这笨蛋。
“但我没事啊,你看我好好的。”鱼邈嘿嘿笑。
常嘉赐也笑,冷笑:“那你要感谢的可不是宋师兄,而是你们那位心口不一的慕容长老。”
提到慕容骄阳,鱼邈神色一顿,继而一抹奇怪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目光也游移起来,看得常嘉赐莫名其妙。
“慕、慕容长老是对我很好……我也没想到他愿意为了我这样,我特别、嗯,感激他……”鱼邈支吾道。
常嘉赐没闲工夫审度他那模样有什么不对,他只是道:“那你便多求求老天保佑,你下回犯蠢时,你们家的这位慕容长老还有佛心救你出火坑吧。”
见常嘉赐要走,鱼邈回过神来,忍不住追了两步:“嘉、嘉赐……宋师兄又骗了我?他难道是坏人吗?”
“这不叫坏人,”常嘉赐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这叫‘探子’。”
待他走出假山,果然先前还徘徊在此地的门内弟子都进了星部,常嘉赐估摸了一下地形,放弃了走正门,而是轻轻从屋顶上跃了进去。顺利的寻到那刑堂后,借着廊柱的掩饰,常嘉赐打开窗,自另一头翻了进去。
他身形极快,修为又恢复了不少,尽管周围站了那么多弟子,竟然没有几个注意到他的,但是这一手却瞒不过青鹤门的长老们,一时间堂上不少人都向常嘉赐看了过来,秋暮望、哲隆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都是紧紧皱眉,慕容骄阳和破戈是视若无睹,东青鹤则是带了些无奈与温软的目光,只有蘼芜,视线中仿似夹了尖利的冷锋,巴不得要将常嘉赐千刀万剐。
只可惜常嘉赐一个都没向他们望去,他只是看着大门处,那长道的尽头符川正压着一个人朝这里走来。
沈苑休面色青白,长长的头发披拂在背后,穿着一件绿衫,也不知是那衣袍太过宽大,还是他已是瘦骨嶙峋,那衣衫挂在身上空空荡荡,露出的细长脖颈仿佛轻轻一掐就要断了。
上座人的视线自常嘉赐身上收回,落到了堂下之人。
符川压着沈苑休跪下,沈苑休特别温顺,并未反抗,两指粗的铁链环在他的手腕和脚踝间,在冰凉的地上敲出刺耳的叮当声。
堂上的秋暮望看着不远处的那人似有点晃神,周围众都未多言,反而是沈苑休跪了一阵后,自己受不住的抬起了头,直直向正中那人看去,拉回了秋暮望的神思。
秋暮望问:“三月初六,丑时,散修王昇死于牡丹阁外,可是你动的手?”他声音一如往日般冷厉,似乎眼前不过是个陌生人一般。
沈苑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