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赐咳了咳:“没有啊。”
东青鹤径自抬头环视了一周,开口问一旁的破戈:“九凝宫先行离开了吗?”
破戈说:“昨儿个夜里走的,不过花宫主留下话来,说等着门主回复。”
东青鹤不用细问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便道:“待我回去就亲自传信于她。”
说罢又对周遭各派颔首告辞,在一片不舍地相送中,东青鹤微夹马腹,带着常嘉赐一道腾空而起,悠然飞离。
风骊到底是神驹,迅疾如电却四平八稳,在云内中一番御风而行,转眼青鹤门已在眼前。
落地的时候常嘉赐忍不住想,若不是自己重伤未愈,定是要把这神兽乘它个十回八回大游四方才能够本。一边做着美梦,常嘉赐一边要从马背上下来,谁知后头搂着他的人却未放手。
就着这姿势,东青鹤对常嘉赐说:“不急,还没到呢。”
常嘉赐正觉情形不妙,那头已经有人迎了上来,而且还是不少人。
禄山阁离青鹤门虽不算近,但混沌兽那一闹,个中危难个中惊险在这大半个月里早已传遍了天上地下。青鹤门当日也能觉出剧烈的地动山摇之感,更遑论就在那里的门主会面对怎般凶险之境,简直难以想象。而且在那样的情景之下,门主还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把三界第一凶兽都制服了,作为青鹤门的弟子能不与有荣焉,能不等着盼着的让门主回来好好自豪一把么,所以这一接到破戈传回来的消息众人就等着了。
却不想门主身边没有随同长老和其他弟子一起回来,也没有御剑浮云使那瞬移之术,而是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一个蒙了脸的红衣人先回来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看看东青鹤,再看看那个马上的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些随着大战混沌一道传回来的其他消息……他们门主的小徒儿似乎是那竹死岛的长老假冒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凡人,他跟着到了那里偷了九凝宫的天罗地网,然后帮东青鹤一道杀死了混沌,自己也受了重伤,东门主为了救他则费尽心神,因而迟迟才归。
这事情一看就不简单,门里人就算心有计较也轮不到他们置喙,只能纷纷用一双双好奇的视线在一红一白两个人影间徘徊,脸上的表情自豪中掺杂着猜忌,猜忌里又含了几分疑惑,各种复杂。
慕容骄阳站在最前头,想到常嘉赐的身体,东青鹤和他说了两句便决定先行修整,门内事宜稍侯再议。
于是所有人便看着这二人一骑从正中大道一路慢慢进入青鹤门,穿过金部、日部和月部的居处来到了片石居外。
等进了居,东青鹤这才放开了身前的人。
感觉到腰上铁箍一样的手臂终于松了,早就气得身板僵成了一块寒冰的常嘉赐再忍不了的一把推开对方自己从马上跳了下来,不过坐久了腿麻的很,落地的时候没站稳险些一屁股栽倒,最后还是被一旁候着的青琅给扶正了。
几个小厮也等了半晌,相较于青仪青越表情还有些不自然,青琅则沉稳地拉着常嘉赐,转头对东青鹤说:“门主,房间已是备好了。”
东青鹤点点头,让青越把风骊牵走,他自己抓过常嘉赐的手向前走去。
常嘉赐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他来到一处院落,却不是他以前住得地方,而是东青鹤自己的居所。。
常嘉赐一见,脚步便嵌在了原地,就差扒拉着门框以表示自己死活不愿意更进一步的决心了。
“那雷劈了禄山阁,可没劈到你片石居……”常嘉赐咬牙切齿,就算给他间柴房也比待在这狼里窝强!
东青鹤微笑:“你需要人照拂,而且我还要为你治伤呢,这样可方便些。”
“我可以每天自己过来,我不怕不方便……”常嘉赐努力争取。
东青鹤似乎认真的想了想,继而摇头:“你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让青琅去照顾你?”
隐隐察觉到常嘉赐两道狠戾的目光从纱帽中透出,东青鹤笑容不变
“或者……我亲自带你进去?”
感觉着慢慢揽上自己后腰的手,常嘉赐急急喘了两口气才没有暴走,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只能忍。
常嘉赐双拳紧握,在东青鹤温柔的目光里,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愤恨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院子中。
你等着,长腿鸡。
你等着!!!
第五十七章
窗外和风细暖万里无云, 常嘉赐一边靠在栏前遥望远处景致, 一边一下下将桌案上那盆雅致的兰花折得七零八落。
察觉远处有打量的目光,常嘉赐微微转头就对上青仪一双不快的眼。乖徒弟已经被戳破了伪装, 常嘉赐也没必要再隐忍这几个小厮的奚落了。所以他一把将另两盆兰花直接推出了窗台, 看着那碎成一片的狼藉, 常嘉赐双手环胸,向青仪摆出了挑衅的姿势。
青仪当然大怒, 不过被路过的青琅给一把拽走了。
常嘉赐只听着青仪在沉声吼着“就是他害的……就是他……青溪……”
而青琅说了些什么, 倒是听不清了。
常嘉赐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掸了掸身上的落土, 返身躺回了榻上。虽然以小徒弟的身份在这里住了不少时日, 但此前他却并没有来过东青鹤的居所, 自然也不知道他屋内的摆设原来是如何的。不过常嘉赐猜测,以东青鹤在门里定下的那些美其名曰节俭,实则抠门的规矩,多半他自己屋里的床铺应该也没有那么大、那么软的, 只是为何现下会变成了这样, 常嘉赐可不想承认这是东青鹤专为了自己而换的。
摸着身边光滑细腻的丝缎锦被, 常嘉赐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暗忖着这样身不由己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正怨念着,远远听见青越见礼的声音,接着们开出一道,东青鹤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丫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该是去处理门中积攒的事务了, 常嘉赐还以为对方不会回来了呢。
东青鹤喝了一口桌案上的茶,问跟着进门的青琅道:“今日如何?”
青琅垂眼回复:“药喝了两碗,但是粥没有喝。”
接到东青鹤目光的常嘉赐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问自己的事儿,自己人就在这儿,他还要问别人,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怎么着?你想问我的罪啊?”常嘉赐不快。
青琅听见以往可爱乖顺的人忽然变成了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反而是他们被苛待的门主面不改色的走到榻边,稳住了险些从上头栽下来的常嘉赐,笑着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晓你是忘了,晚上再补上也行。”
说着转头对青琅抬了抬眼,青琅立时会意道:“我会让厨房再去煮的。”
常嘉赐刚要生气,又听东青鹤吩咐:“那现在先去备水吧,就按我昨儿个跟你们说的那样做,可还记得?”
青琅又点头:“记得呢,门主。”